他看丁雨桐吸着鼻子起来,温声道:“别哭了,一会儿眼睛疼。”
丁雨桐抹眼泪,闷闷地嗯了声。
她憋不住,昨天她真的快吓得魂没了。
“程叔阿姨担心了一晚上,叔叔见阿姨一晚上没怎么合眼,就先送她回去休息了,”苏凉去给他姐抽纸,解释着,“我们俩趁着午休来看看你,还有顾连云,他一会儿就带饭来了。程程你感觉还好吗?”
程观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看向吊瓶:“挺好的,我这是……?”
“你晕了快一天,贫血,低血糖,”苏凉顿了顿,心有余悸,“悄无声息的,我们几个找了你一下午,阿姨差点要去报警,怕是有人绑架,最后还是……谢颂在楼梯间找到的你。”
“后来送到医院拿到报告,各项数值低得吓人,医生说你离白血病就差临门一脚……我记得你身体不错的,怎么突然贫血?”
程观放下杯子,唇上终于润得有点血色:“不清楚……害你们担心了。”
苏凉摇头。
“谢颂呢?”
“应该在家吧,我在学校没看到他……”苏凉神色微妙,“他是第一个发现你不见的,昨天也一直在找你,没停过。”
最后程观被阿姨陪着上救护车时,他瞥见一旁站着的谢颂。
那神情……怎么说。
救护车的警铃在夜色中呼啸而去,那时的苏凉觉得冷,又感觉谢颂当场累昏过去都正常。
很落寞。
苏凉欲言又止:“他跟你是……”
早就看清的丁雨桐咳了声,转头对程观说:“谢颂累坏了,他到医院看过,在晚上,你还没醒。”
“嗯。”程观垂眼,回答了苏凉的问题,“……他是我男朋友。”
门外的顾连云提着饭盒走来,正巧听到门缝传来的这一句,整个人僵了下。
苏凉本来该惊讶,但想想,发觉这很正常:“怪不得。叔叔阿姨不知道呢吧?”
“还没找到机会说。”
“叔叔阿姨肯定没什么意见,”丁雨桐眼角红红的,笑起来,“他们那么疼你,从小到大我就没看见他们反对过你。”
况且,谢颂对程观真的很好。
在这之前,丁雨桐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眼神是真能溢出爱意的。谢颂那么冷的人,明显的偏爱却连她一个外人都能察觉到。
顾连云推门进来了。
“午饭,”他声音尽量维持正常,把饭盒放到桌子上,“我妈给你炖了汤,她要你一定喝完,补血的。”
“好,”程观点下头,“谢谢。”
顾连云第一次感到程观的道谢刺人。他打开了盖子,没应声。
三人要忙活着支桌子,端菜,程观哭笑不得,拦着:“行了行了,我还没动弹不得,手脚好着呢。”
不说,丁雨桐都要拿勺喂到他嘴里了。
“照顾病号嘛,你快点好起来。”丁雨桐的勺被程观拿过去,“再生这么吓人的病,我们可受不了。”
“不会的。”
苏凉笑:“应该让程程签个条,再这样是小狗。”
午休时间不长,等程观简单吃完饭后,他们差不多也要回学校了。
走的时候,顾连云落后一步,握着门把手,突然回头看向程观。
他视线只远远落到程观扎针的手上:“那天……你在楼上打电话的人,是谢颂?”
“嗯?”程观正在看手机,抬头答了句,“对。”
顾连云下颌紧绷了下,又回头,像是随口一问:“好好休息。”
“嗯。”
程父程母收到程观醒了的消息,也很快赶到医院看望他,不过两人工作忙,本想留个阿姨照顾,被程观拒绝了。
只是贫血而已,他不至于要二十四小时看护。
况且他明天就出院了,今天只是留院观察下。
程母不放心,程观自小没生过这么大病,这一次就把她担心得有些草木皆兵,程观好废口舌才说服了她:
“……有人来看我的,你放心。”
程母看着护士熟练地换液:“谁?”
“谢颂。”
谢颂是下午来的。
那时程观正在浅眠,窗外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细地挂到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很适合午睡。
谢颂放轻了脚步,程观还是感觉到了,他隐隐闻到潮湿的花香,朦胧睁开了眼,看到阴暗光线中的一抹白。
白玫瑰成簇的花瓣上垂着水滴,柔软皎洁。
“……你来了。”程观闷闷说了句,醒着盹。
“嗯。”
谢颂放下玫瑰,俯身吻了下他的额头。
他有些风尘仆仆,倦意让原本黑沉冷冽的眉眼柔和了棱角,黑发微乱地盖在额前,低声问他:“还难受吗?”
程观小幅度地摇下头,看他:“花很好看,送我的?”
“嗯,碰巧在路上看到,”谢颂碰到他留着针头的手,“手这么凉。”
“哦……没注意。”
他裹住了那只苍白的手,手心温暖,指腹拨弦留下的茧带来柔和痒意。
程观坐起身,下巴放到谢颂的肩上,靠着他,浅浅打了个哈欠,头发蹭过他的耳朵。
睡意褪去,程观记着谢颂的小毛病,贴了贴谢颂的脸侧:“抱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