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来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穿透,毫无顾忌地扒开,展现在眼前,这令她仿若坐在针毡上一般,并不好受,她旋即明白过来,她的所想并没有逃过女子眼睛,就如同她明知中毒一事与女子难脱干系却依旧选择不探寻的原因,对一切,两人其实心知肚明。
这反而令她露出轻松的笑意,原本紧绷的身子,像是被拉开捆绑绳的柴火,松散开来。
盯得婠婠,只感觉莫名,那种无法把握的不安,被放大,好在她最喜欢胡乱的闯,是死是活,但凭天意,很快便收拢心绪,离开椅子,“这酒不错,给我带上几坛,这一路上怕是有得喝了”,只留下一个灿烂的笑,便转身离开。
周遭又安静下来,一切好似发生过,又好似没有发生,而她与婠婠的话,究竟能改变什么,她不清楚,也无法清楚。
“魔教吗”
揉揉额头,看来不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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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要抱着”,脑海中是昨夜婠婠的声音。
静静看着搁在桌上的手,脑海中是那明媚的身形,像条蛇一个缠上自己手的场景,而余温似乎仍在,就像是那张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脑海中挥开的脸,格外地绵长。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而那人是只被解开绳索的狐狸,让人更加无可奈何。
就在昨夜的那一瞬,她似乎又再度看到以前,站在荧色点点的光中,那张灿烂清澈的脸,以及那个人。
在笑着,招呼她过去。
可一转眼,一切落空,她看到四散而飞萤火虫,看到凌乱,像是发生过打斗地的草地,明明那日天空满是繁星,理应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屋顶有脚步声在这时候传来,她猛然回过神,收回手的时候,已然有些僵硬,下一瞬已飘然飞出,落至屋顶。
袭来的物件,令她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攻击并不重,所以碗稳稳地落在她手中,看着手中物,昨夜哄着婠婠喝汤的场景,不经意地被引起。
也不知为何,看着师妃暄注视着手中的碗,婠婠竟也有些脸颊泛热,明明这人连哄人都不会,只会应着好,一味地顺着她的话走而已。
“咳咳”,收回那些影响思绪的心,婠婠正了正神情,“看在你昨夜恩情的份上,我特来告诉你一声,我马上便要离开扬州”,将自己后续的行踪脱口而出。
离开,这两个字瞬时在师妃暄的脑海炸开,她匆匆垂下的手,不受控地抠紧手中瓷碗,心中想要挽留的犹豫,悄然划过,但她很快便理智起来,「长生诀」在此,这件事没有可能,除非。
“你要跟着一起离开”,瞧来是原本打定送双龙走的主意,终要实行。
让婠婠在意的表情,只是从师妃暄眼中一闪而过,颇令她有些不甘,她果然不喜欢别人太聪明,“怎么,师姑娘是不想婠婠跟着去?”。
这一问,只令师妃暄更加迟疑,她本应不希望婠婠跟着,就这样远离「长生诀」,可这......真是答案?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太聪明,有时也能包括自己,看眼中人久未回应,婠婠就如心口被突然堵住,万恶的慈航静斋,连教出来的弟子都是如此不懂变通。
“傻子”,忍不住抱怨,“师妃暄,你就”,婠婠很想问,就不能哪怕一次,基于自己的心,而非任务想想吗?可一向都敢说的她,这回却没能把心中所想说出口,有种难以言说的惶恐。
在对方投来的视线下,她收敛心思,“这一回,你可要看好「长生诀」”,没心没肺的语态。
本下意识想劝,师妃暄的口都已张开,却又因想到之前自己的话,而缓缓合上,这种状态是她希望的,婠婠依然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会的”,她言,却是一种对自己的承诺。
其实婠婠知晓如果傅君婥她们离开,师妃暄一定会跟上,但不知为何,她依然想见到师妃暄来确定,即便这句“我会的”的,与她关系不大,但她仍旧来了,来送这碗,来听这句与她无关的该死承诺。
“好了,本姑娘忙着呢”,意思是要走了。
看着女子转身要走,那有些低沉的情绪蔓延到眼中,被师妃暄给瞧见,而在手中碗又传来温热的气息,仿若昨晚。
“婠婠”
呼唤,停住了婠婠要走的脚步,令她立在原地。
“你的床头放了药,若是还觉得头疼,可以吃一颗,好好休息一日,会好的”
“你让我吃你慈航静斋的药?”
“不是毒药,慈航静斋不行下毒之事”
师妃暄倒是一本正经的解释,反倒令听着这一切的人,越发觉得慈航静斋养弟子不行,“呵~”,她没忍住笑,“对着魔教,你可以改改这规矩”,师妃暄过于守规矩,反倒令人忍不住担心。
“我不会”,可此刻,婠婠就等于魔教。
而这中心思,婠婠何其聪明,又怎会看不懂。
“你的解酒汤很有效,况且,这酒影响不了我”,主动正经开口,即便是用内力,她也能处理这点小酒的影响,她突然开悟却也意识到对方从昨夜开始便没有意识到这点,如故意的她。
“如此便好”
听着这似是松口气的话,婠婠原本归于平静的心,如果被风吹过的湖水,再次起了波澜,“师妃暄”,她唤。
“你可是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