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髄天元在三天前的深夜将上杉惠紧急带回到蝶屋,留给上弦发现状况采取反应的时间几乎没有,白天上百名队员收到产屋敷指令,乔装打扮成普通人想尽办法带离镇上居民暂且躲避那块区域,可是鬼杀队不是政府官方机构,缺乏权威性和强制性,依然有不少居民拒绝了撤离请求。鬼杀队员收到的指令是太阳下山之后所有人不得再踏入小镇一步,对此毫无办法。
入夜后,几个毗邻的小镇都感受东方传来的强烈震感,乌黑的天空轰轰然的电闪雷霆,海洋平铺着朝岸边席卷,像是巨大的怪兽从地底深处的火山苏醒,不是普通的地震或海啸,这是人力所无法阻挡的一场浩劫。
在面对无惨处于极度愤怒状态下的力量时,一切对鬼的阻挡措施形同虚设,紫藤花也好日轮刀也罢,百鬼夜行的城市没有人能活下来。
不死川实弥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那个家伙.....管这种事叫喜欢?!别搞笑了,不过是为了发泄他对这个世界的恶意罢了!”
产屋敷耀哉眼眸低垂,认真说道:“为了不让这些陌生的生灵枉死,我们需要惠的帮助。他的能力非常强大,但他自身却没有自保手段,因此,我恳请各位,务必要保护好他。”
上杉惠高烧一周都没能降温,期间肌肉痉挛高温抽搐无数次,吓得几名柱也没能好好休息,蝴蝶忍更是寸步不离,不停调试配药,在注意到上杉惠每次痉挛后鬼的气息变得浓郁时,犹豫片刻,拿出紫藤花的茶水喂他,这时红肿的静脉里躁动不安的血液逐步缓解下来,最后归于平静。无惨制作的戒指与上杉惠的皮肤紧密相贴3年之久,极其细微的力量与他细胞悄无声息地黏合,此时失去媒介,在他的体内横行霸道寻找养分,身体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慢慢耗着等待这股残存的鬼王之力消失。
上杉惠醒来的时候,人都快被烧糊涂了,身体的酸疼无处不在,简直就像被几千头大象轮番碾压过似的,他不过试着活动四肢,马上就被骨头上传来的酥麻感惊得喘出声。
有一张素净无暇的脸凑了过来,可是上杉惠眼前一片朦胧,水汽弥漫在他红色的眸中,像个孩子似的咿咿呀呀叫唤,他皱起眉头试图说话,喉咙却像是徒步穿越过沙漠的旅人一般干涸,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一只软软的小手覆盖在自己额头上,凉凉的像是天降甘霖,上杉惠此时热得冒汗,努力想掀开被子,却被蝴蝶忍阻拦。
蝴蝶忍柔声说道:“请不要乱动,您已经退烧了,再睡一觉就会好了。”
上杉惠一阵恍惚,他对女性温柔的呵哄声过于陌生,印象中这是只会出现在别的孩子身上的东西。他想哭,眼球却都是干巴巴的、像是被炙烤过似的哭不出来,他涣散的目光不断地转移方向,似乎想寻找什么东西,可是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倦意一圈一圈上涌,分明很累很疲倦,却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意识朦胧中,有拉门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又有人进来了,在跟女孩询问什么,这个声音很低很沉,上杉惠不太认识这个声音,昏昏沉沉地试图睁大眼睛,像是尽了极大的努力和挣扎。接着一双粗糙的手覆盖在他眼睛上,强行让他阖上双眸,上面的厚茧粗糙得像磨砂纸似的,明明是很轻的力道,却带给眼睛脆弱敏感的皮肤一阵阵刺痛感。
上杉惠眼角的皮肤都抽搐起来,失去微茫的光线后,很快又进入睡眠状态。
不死川实弥垂眸盯着床上的男孩,轻声问道:“他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再躺下去不吃东西只剩下骨头了。”
蝴蝶忍调整点滴的速度,困扰地说道:“要进食估计还要过一段时间,给他打的药很刺激肠胃,喂流食也都吐出来了,食物反而会加重他身体的负担,只能注射葡萄糖。紫藤花浓缩液虽然能减缓群龙无首的鬼之力的侵蚀,但我能感觉它并没有消失,只是平息下来。不死川先生,上杉先生不会有大问题的,左手骨折的部位也恢复的很好,您出任务回来,还请好好休息,蝶屋已经为您准备好长期居住的房间了,只是还请您不要跟富冈先生在这吵架。”
“......抱歉,那就麻烦你了。”不死川实弥真心实意地颔首表示感谢,伸手摸了摸上杉惠小小圆圆的额头。为了驱散鬼血带来的阴影,蝴蝶忍特意将窗帘拉开,男孩笼罩在正午的阳光里,睡得不太安稳,一头乌黑的秀发顺滑光亮,阳光给他增添上一缕淡淡的金色光晕,看起来像是一幅精致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泛起怜爱之心。
不死川实弥盯着上杉惠稍显稚嫩的脸庞,这跟他记忆中的人有不小差别,却仍旧让他有种散落的拼图被拾回、自己小心翼翼地将遗失的一角拼回的暖意。
没有上杉惠也没有弟弟的六年,他心里空空如也,只余下满腔怒火要将他燃烧殆尽。但失而复得的人重新填补残缺的内心,将他的灵魂乃至身体即将烧毁的火焰渐渐平息下来,露出森林般郁郁葱葱的本色,听着上杉惠均匀的呼吸声,不死川实弥莫名感谢起从未信任过的神明。
上杉惠睡着的时候显得恬静又乖巧,消瘦的脸颊因高热而绯红,乌鸦鸦的睫毛在眼部轮廓投下淡淡的影子,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不死川实弥愣愣地摸了摸上杉惠的脸颊,对方似乎因为他指腹间的粗茧而感到轻微搔痒,不由得皱起鼻子,像只委屈的小花猫。18岁的不死川实弥看着12岁大的上杉惠,布满疤痕的脸上六年来第一次有了如此宁静的笑容。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当年你看我们,是这样的视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