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木的意识已经归入黑暗之中。苏万叶扶着苏方木,她亲眼目睹这个脸色异常苍白,嘴唇上是涂上诡异红色的哨兵是怎么样睁大眼睛望着她,这双眼睛又是在什么时候用力闭气,呼吸是怎么变得轻盈,又是怎么倒在她怀里。
苏万叶和苏方木除去日常疏导以外不会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互相倚靠,互相取暖。
苏方木的身体没有多少肉,她靠在苏万叶身上只会让对方感觉到骨头很硬,硌得慌。
苏万叶僵硬地抬起手,不怎么熟练地用手指梳理苏方木随意用发绳捆扎在背后的低马尾。发绳是纯粹单调的黑色,一丁点鲜艳的亮色装饰物都没有。
苏万叶越把头往旁边靠,苏方木的脑袋低垂地角度越大,最后整张脸都埋在苏万叶的颈侧。如果不是有像羽毛一样轻的呼吸喷洒出来,苏万叶都要怀疑身前的哨兵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垃圾袋还留恋苏方木的手指,正正好扣在她的手中。
苏万叶不会责怪苏方木,她知道苏方木为什么要这样做,知道苏方木为什么强忍不适,什么都不说。
如果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假使说出来会让别人不高兴,让别人徒增烦恼,又何必说太多。
倘若苏万叶处在苏方木的位置,她会和苏方木做出同样的决定,同一种味道的逞强。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这个苏方木身边多了一位名为苏万叶的向导。
向导素逐渐侵占这个房间的空气,苏方木皱成一团的双眉没见舒展。苏万叶给苏方木做疏导这件事已经做得十分熟练,她本想就这样坐着做完精神疏导再把没有意识的苏方木搬回床上休息。
疏导结束的苏万叶满身疲惫的坐在地上。经过这些天的“奋战”,她们没有一个人的精力是充沛的。
假设非要在苏方木、苏万叶、代咏冬三个人之中选出一个精力充沛的人,那必定是代咏冬。苏方木的精神饱受痛苦之际,苏万叶一直留心她的情况,及时给苏方木疏导,缓解苏方木的痛苦。
一个人受折磨,两个人受苦。
苏万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真冷啊,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苏方木的手指卷着苏方木的头发把玩,她垂眸看一缕黑色的发丝中夹着两个白发,“白头发啊,很早就有了。”
苏方木的头发在苏万叶的中指根部一层一层地往上卷,直至把苏万叶的整个中指完全裹住,变成一个黑色的细茧。
黑色的“细茧”抵住苏方木的脑后,不熟练地别扭拍一拍。苏万叶侧目看靠在她肩膀上的“乖小孩”苏方木,心中的怪异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真是太奇怪了。”
苏万叶另一只手捂住脸,小声嘀咕:“果然是怪事。”
说完,她从身上的袋子里找出一管试剂,犹豫着费力气找准血管,刺穿苏方木的皮肤,把药物缓缓注射进苏方木的体内。
苏万叶难敌倦怠,温和地说了一句。“睡吧,晚安。”
多日没有一个好睡眠的两个人互相倚靠着做了一个好梦。
白日的燥热逐渐被晚间的凉意驱散,苏方木醒来的那一刻整具身体像是被重型交通工具碾压过一般疼痛。她双目无神地盯住天花板看,拉上窗帘发昏暗房间还残留有淡淡的向导素味道。
过了一会,苏方木没有听到与苏万叶有关的动静,她用力支撑着床板起身,下床。
啪。
有人推开房间的门,按下操控灯光的按钮。
是代咏冬。
苏方木环顾一圈,没有找到那个垃圾袋,“垃圾袋……”
“当成垃圾丢了。”
苏方木抿唇,露出遇见大麻烦似的严肃表情。
“苏万叶出门办事去了。”代咏冬小嘴叭叭叭地讲个不停,她说了很多话,有苏方木想要知道的事,也有苏方木不感兴趣的事。
终于,她讲完了。
苏方木:“苏万叶有说去哪里没?”
“没有。什么都没说,下午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代咏冬往嘴里塞进一片火腿肠,交集拉住往外走的苏方木问,“苏方木你去哪里?”
“我去找她。”
“你去哪里找苏万叶啊?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