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上去可真不像是句祝福。
祝余暗自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下来:“好吧我承认,你刚刚关于第二人格出现并且及时救下我的分析,听上去是挺合理的。我之所以说没有,是因为后来我知道了,当时杀了他们救了我的,到底是谁。”
是谁?
江起舞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但还是不看她,只应了句:“嗯。”
祝余见她反应平淡,只得自己往下说:“是……是我在这世上万千生命中最相信的存在。”
在这世上,最相信。
定语可真多。
江起舞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觉得有什么可在意的,早该想明白这一点了不是么,既然祝余一开始就是抱着欺骗的目的才来接近她的,那她在她心中,就不可能是多信任的存在。
江起舞:“哦。”
说就说,还搞这么多停顿,难不成还指望从她这得到什么反馈吗?
“等等。”
江起舞反应过来,问道:“你不是说,从小无父无母,将你卖了的女孩又是你唯一的朋友吗?怎么现在又多了个最相信的?因为救了你,你们才认识,那个人才成为你最相信的人?”
“那也不对吧,上一句你说的是,后来你才知道救了你的到底是谁,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下一句就应该从当时的视角来说明——如果那个人在事发前并不是你最相信的人,你就会先说,是一个陌生人,又或者是,一个认识但不熟识的人,然后再说,后来他成了你在这世上最相信的人。”
“可如果事发前你就已经是最相信了,那你又如何解释你之前说的,除了那个女孩外,没有其他朋友呢?”
“你在说谎。”
这一大段分析下来,江起舞觉得自己简直是明察秋毫、逻辑严密,连带着因祝余说她有最相信的人而产生的不快都少了些。
其实,她在说谎的话,谁知道那个人还存不存在呢?
反观祝余,在江起舞提出质疑以及论述理由的过程中,她虽然面上无反应,但内心是有些许惊诧的,惊诧于江起舞挑毛病的功夫,但是……
祝余指着隔壁桌的空酒瓶们,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喝得有些多,现在酒劲上来了,说话便不顾逻辑了些。”
这叫什么话?
江起舞:“我算是明白了,我说你今天晚上一个劲地喝什么呢,吃饭的时候不喝,偏偏一开始聊正事,你就开始喝酒,原来就等着这种时候啊,等着被我抓住漏洞的时候,以喝了酒作为搪塞的理由。”
江起舞气得连当场离席的心思都有了。
“是你求着我要聊的,也是你说的,今晚我问的,你都会回答,你也太……不真诚了些。”
祝余低头浅笑,然后对江起舞说:“几个小时前笑话我说我不会骂人的是你吧,现在看来,咱们两个彼此彼此。”
见江起舞听了这句反弹的嘲笑,脸色还有变差的趋势,她轻咳一声,正色道:“开个玩笑而已,你的那一长段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但是针对你的结论,我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没有说谎,只是,我对……”
没有说谎。
江起舞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男是女?”
“啊?”祝余愣了下,回答:“噢,我不喜欢男的。”
不喜欢男的——那是个女人,是个祝余喜欢的女人。
江起舞一下失去了追问的兴趣,机械般地应道:“哦。”
祝余知道她会如何想,不作否认,任凭她那样认为,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我一厢情愿,她从来没有给过我回应,但是,在我心里,哪怕她不回应我,我也是信任她的。”
从来不回应,便得到了祝余的信任,和喜欢。
江起舞此刻妒忌得要发疯,因为她既没得到信任,也没得到纯粹的爱,她得到的爱是有条件的,是不妨碍祝余欺骗她、伤害她的。
她回应了,但那个她却在没回应时便得到了更多,所以不是事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直到食人事件的几个月后,我已经离开了那个我从小生活的村子,某一天我知道了当时的真相,原来那时候是她保护了我,是她杀了那些人,我才知道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给我回应,陪伴我。”
“她告诉我,当时之所以没有让我知道是她做的,是因为觉得我会因此害怕她,但我怎么会怕她呢?我很信任她,之后我们便一直相依为命,她也带我认识了许多她的朋友,我终于不再孤单了。”
相依为命,不再孤单,听着这些词,江起舞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那这段时间算什么?所以她才是应该感到孤单的那个吗?
江起舞:“你说这是一切的开始,可是听了这么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这些是在做什么?”
祝余回答:“到这是和你还没关系,但很快,就要与你的同类有关系了,你就会知道,我接近你是为了什么。”
江起舞:“为了什么?”
祝余:“为了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