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怎么臭臭的?萧歌耸了耸鼻子。
不只是有股隐隐的臭味,萧歌刻意紧皱自己的面孔,感觉到鼻梁上似乎卡了什么东西。
卡了东西?鼻梁上会卡什么东西?
萧歌从迷惑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去!去!”
他挥手赶走了在他鼻梁上小憩的麻雀,手指接触到那一点黏黏糊糊时才恍然意识到这是麻雀留下的“好礼”,他自认从没得罪过天上飞的小东西,却不知为何它要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时候送来惊喜。
大概因为今日就是他的倒霉日吧。
“萧哥哥,今日已经不是今日了,今日已经是昨日了。”
萧歌一时没回过神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位置:“……易儿?”
“你已经睡了一整晚了。”易儿抱着膝盖蜷缩在萧歌不远处,看着就像初遇那时一般孤独。“他们都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萧歌懵懵道:“我们两个人?我们这是还在……”他停住了声音,不管他方才在梦里梦见了什么,但是已经发生的悲痛可没法轻易烟消云散,他清晰地记得林念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和林汉霄坦然放手的冷漠表情,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
“我怎么睡过去了?我真的是睡过去的吗?”
“是突然倒下的。”易儿回答道,“大家都很惊慌,但很快你就开始打呼噜了。林叔说你大概是心里太累支撑不住,觉得事情了结了一下放松下来,让我们不用吵你睡觉,等你自己醒过来就好。”
萧歌狼狈地抹了把额头说道:“我睡了一个晚上?”
易儿点了点头。
林汉霄所言也没错,陷入混沌中的萧歌的确感到自己的思路清明了一些,当迷茫和困惑散去之后,前方的道路也渐渐明晰,迷途的人抓到了正确的方向,便能在黑暗中无所畏惧。
“易儿,那你呢?”萧歌蹲下来同易儿平视,在这里经历了巨大变故的可不止他一位,对于易儿来说,他似乎又一次眼睁睁失去了重要的家人。萧歌此时此刻甚至有些不敢看他,他虽然喜欢小孩子,可却没法应对伤心欲绝的对象,且无论对方是个大人还是孩子,终究还是有些棘手的。但害怕并不是逃避的理由,萧歌强迫自己摆正哥哥的架子,却没想到眼前的易儿似乎比他还要更为稳重。萧歌没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悲伤的情绪,安慰的话便又重新吞咽了下去,只好接着紧张地说道:“大家都走了,怎么只有你还留在这里?”
易儿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看了看林念掉下去的方向,又略显茫然地重新将视线转回到萧歌身上,对方正等着他的答复,而易儿也渐渐松开了抱着膝盖的双臂,转而拉着萧歌的手臂说道:“我是跟着你们出来的,如果你们不带我,我就没地方去了。”
这话说得委屈,叫萧歌也心酸无比,他正想紧紧抱一下易儿,就听易儿急吼吼又道:“如果你们不要我……我就,我就……就只能去找郑桓了……”
萧歌心脏抽搐了一下,他将易儿从地上拎起,又细心地替他拍了拍灰。易儿在前不久失去了郑桓,自己也暂时和公子分居两地,他虽暂时没有办法改变两个已经发生的局面,但起码在后者上还是有他能争取的地方。
“郑桓他不会白白牺牲的。”这话像是说给易儿听,更像是给自己灌输了无法回头的信念,萧歌拉紧了易儿的小手,也几乎是顷刻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回握。“我们都需要成长……为了不让同样的事第二次发生。”
“那我们要去哪里呢?”易儿抬起头道,“是要追着其他哥哥们而去吗?”
“不,我们要走自己的路。”萧歌停了会儿才道:“去往那个回忆之地。”
当熟悉的石碑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就算再怎么克制,还是会涌现出不久之前刚经历过的回忆。相较于第一次来周公池,这会儿的气温已经降下许多,原本站在入口处还能感受到炎热的池水,如今只能勉强体会到丝微弱的暖意。
这可怪不了他们,被不知谁带走了驴子的两位,这一路几乎是全凭双腿走过来的,萧歌还算适应,可这一路却苦了易儿,萧歌也不知易儿是如何坚持到此处的,他面上看起来十分轻松。
他们当然不是顺路来到周公池的,萧歌口中的“回忆之地”指的就是这里。他们轻车熟路地爬了上去,又顺理成章地站在了大池子面前,这里和他们离开时并无二样,池子中没有人,或许得了那“疯魔汤”传说的散布,整个区域里都找不出第三个人了。
成笙被浦弦困在过这里,后来还是吴遇将他救了出来。
萧歌没有忘记过这些,但周公池,不,还是叫疯魔汤,于他们而言可是有过精神折磨般的存在。
“就是这里,我和公子就是从这里开始吵架的。”
易儿听了他的喃喃自语,道:“是意外吧?你和念哥哥平时没有吵过架。”
“我当然知道,这虽是外因,但终究还是有我自己的问题。”萧歌揉了揉他的头顶道,“从那时起我就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感受过人类滚烫鲜血的池子,摇身一变对活人能有如此魔怔的作用?我相信公子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易儿抢答道:“是和我们一路碰到的一样?是叫浊灵的东西吗?”
“不知道呢。”
易儿又问:“那我们是来调查真相的吗?”
“嗯。因为这是公子的心愿。”
追寻真相,不再被任何人蒙蔽和敷衍,看清一切就是公子一直以来的初心和追求……他相信着,公子也一定在没有自己的地方为自身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