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房门从外推开,站在门口的并非老妪,而是萧衍与东方皓渊。
虞浅松了口气,他灿灿地从窗棂上跳了回来。
东方皓渊是个急性子,开口就问:“仙子,方才可有怪事发生?”
虞浅的视线落在他和萧衍脸上,刚准备把老妪之事和盘托出,话到嘴边却又来了个急转弯:“什么事?我不过睡了一觉,没想到风太大把窗户吹开了,正要去关你们就进来了。”
闻言东方皓渊神色稍缓:“那就好,我还以为……”
“无事我就继续休息了。”虞浅出声打断,状似避嫌道,“深更半夜,二位公子私闯我一个姑娘家的房间有所不妥吧?”
“嗯?”东方皓渊嘴唇微张,萧衍眼神似有所虑。
可惜虞浅没给他俩再问下去的机会,咔哒一声关上房门。
门外东方皓渊打了个哈欠,幸灾乐祸道:“既然没来这里,那姓金的可就遭殃咯!我先回去睡会儿开心开心!”
“时辰不早了,萧施主也早些歇下吧。”念空和尚说罢也跟着点头道别,回房继续打坐。
门内,虞浅面色冷然,衿楚青的叮嘱他没忘记,这秘境之中人心叵测,生死难料,他灵力低微,想活下去就不该掉以轻心,所以这三人今晚去了何处?又为何夜半而归?
还有一事令虞浅深受困扰,他与萧衍无影谷初见,陇州街头重逢,如今秘境再次遇上,其中缘分是否太重了些?再观东方皓渊,此人心思直白,情绪挂脸,无论真情亦或假意,这般亲昵接近未免都显得太过刻意,背后有何企图?
难道,他的断袖孽缘便在这两者之间?
窄廊安静,灵幡簌簌,萧衍摊开手,一张仅有拇指大小的小纸人从虞浅门缝中挤出,它蠢萌地用力一蹬,飞起来落至萧衍掌心,对着他奇奇怪怪一阵比划。
片刻后,萧衍合拢手掌,眼神倏暗:有东西来过。
翌日。
刺鼻的腥臭味充斥房屋,众人天未亮便被熏醒。
老妪端着热腾腾的大锅冲楼上喊:“孩子们,开饭了!”
虞浅做了一整晚的混沌奇梦,起床时觉得更饿了,这种饿与普通食不果腹的感不同,是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疯狂叫嚣想要进食,他强打起精神软着身子走下楼,刚巧撞上端来碗筷的老妪。
“来,快坐下,饿坏了吧!”老妪依旧非常热情地招呼他,仿佛昨夜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
饭桌上只剩下一个位置了,虞浅在萧衍和东方皓渊中间落座。
老妪自顾自地添了一大碗,虞浅抬目默默打量,头发半百,眼睛浑浊,苍老的手上青筋凸起,佝偻的腰像背了一口罗锅,行动费力又迟缓,这真是昨晚进他房间的那只妖怪?看起来完全不像啊,难道是用了化形之术?
忽的,虞浅眉间一热,只听萧衍低音入耳:“再看。”
一股陌生灵力灌注灵台,虞浅轻轻阖目,凝神再睁,偏浅的琥珀眼瞳微微一亮,入目之人却没有丝毫变化,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嶙峋老太。
他摇摇头,萧衍浓睫半垂,若有所思。
老妪夹起一块类似肉块的黑红相间的东西塞进嘴里,里面像是还裹着什么难啃的骨头,咀嚼声大得吓人,含糊不清道:“快吃啊……咕噜……你们怎么不吃?都不饿吗?”
怎会不饿!在座几位饿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惜既无人敢吃,更无人敢看,那碗里漂浮着头发,肉屑,手指……光瞥一眼都令人翻江倒海,更别提这满屋泛滥的腐烂恶臭味道。
和老妪嘴角挂着的不知名的浑浊褐色残汁。
终于,在一大绺油腻腻的头发被老妪吸一口溜进去的时候,铁臂男修实在忍受不了哇的一声跑了出去,门外传来剧烈的呕吐音。
剩余其他人也不好过,东方皓渊眉头紧锁,念空和尚闭眼打坐,金天胤更是娇贵地沾不得一丝污秽,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桌上十分安静,虞浅却总觉着缺点儿什么,直到他看见断眉女修。
对方面容憔悴,眼下乌青,无精打采的模样不像是仅仅一晚上没休息好,此刻正目光呆滞地盯着大锅,隐隐中居然还咽了口口水。
这是……馋了?
正当虞浅准备仔细观察时,右手边的人却忽然开了尊口:“敢问,您今年贵庚?”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寒暄,却让老妪双手一抖,饭碗咣啷摔碎在地,所有人都诧异望去。
萧衍不急不缓地撩起眼皮,语气冷冷:“怎么,连您自己的岁数都不记得了?”
老妪扶着把手,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浑浊的眼里透出苍老与无奈:“唉,活了大半辈子,一些事还真就记不清了。”
虞浅见她躬身去拾地上狼藉,由于太过年迈几次都没能把碎瓷片成功捡起,不禁怀疑:她究竟是在刻意隐瞒,还是当真年岁大了记忆模糊?
就在虞浅动了恻隐之心时,萧衍紧跟着抛出第二问:“那您可还记得您的子女是什么时候死的?”
老妪佝偻的身躯狠狠一抖,失去平衡猛然跪上碎瓷碗片,鲜红的血液瞬间浸湿了她的膝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