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落于醉仙居外,萧衍似是对肢体接触颇为抗拒,将将站稳便起抽身之意。
“别动。”虞浅忽然抬手抚上萧衍侧颈,他的手并不冰,却令萧衍脊背轻颤。
衿楚青跑来递上止血细纱,忍不住哇塞道:“没看出来啊,你那一脚居然直接把焦二麻子干翻了,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修炼了?”
虞浅正在专心给萧衍脖子包扎,闻言头也没回地轻嗤一声。
细纱寸寸缠绕,呼吸轻柔铺洒,一丝异样情绪从萧衍眼中闪过,转而又被他熟练地隐匿克制。
虞浅长睫簌簌,察觉到萧衍转瞬即逝的异样,误会是伤口太疼,于是手中动作放缓道:“忍着些,马上就好。”
衿楚青还在一旁自我否定:“不可能!你这种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懒人,绝对不可能偷偷用功,不过是碰巧罢了,对,一定是碰巧!”
包扎结束,虞浅才意识到自己跟萧衍的距离似乎过近了,近到都能清楚看到他纯黑的眸底,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沉水香,仔细观察,虞浅发现萧衍五官深刻,冷质疏离,皮相与性格倒都是他非常心悦的那一挂。
衿楚青将一瓶止血丹递给萧衍,嘱咐道:“每日一粒,连服三日,有助于伤口恢复。”
萧衍接过,沉声:“多谢。”
虞浅看着萧衍脖子上一圈白纱浸出淡淡血痕,居然有种独特的战损破碎美感,走神片刻后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子!”人群中一身穿浅黄缎裙的娇俏女子朝他们款款走来,她先是给萧衍行礼,接着冲虞浅和衿楚青二人礼貌颔首。
虞浅和衿楚青惊诧相视,这不是那晚在无影谷脾性刁蛮、伶牙俐齿的姽婳姑娘吗?怎么几日不见,竟变得这般温柔淑婉了?
姽婳道:“附近的客栈都满员了,只有街尾巷子里的一私家酒馆或许还能加张床铺,不过明日便要上青云山了,公子姑且委屈一晚。”
虞浅闻言看向萧衍:“你也是为青云秘境而来?”
萧衍点头。
衿楚青大方笑道:“青云秘境对天下开放,凡修真人士皆心向往之,客房之事莫要担心,我们在醉仙居已定下几间中等厢房,二位若是不嫌弃,咱们不妨楼上一叙?”
姽婳莞尔一笑:“那就多谢这位丰神俊朗的公子了!”
衿楚青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跟着迈入醉仙居。
临门时,虞浅若有所思回头张望,发现焦洪已经被黄毛等人制服,还心有不甘地死死瞪着他们这个方向,神色不甘的过为夸张,仿佛吃了多大的哑巴亏一般。
这是为何?难道自己那脚真出神入化了?
“磨蹭什么呢,快点啊!”里面传出衿楚青的催促,虞浅无暇多想,道声“来了”转身而入。
店小二为了压惊赔罪,特意腾出上等“天”字厢房,又送了些下酒小菜,几人进去后分别落座。
衿楚青给双方介绍道:“这位是前几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的公子,他身边这位是姽婳姑娘,这边是我的师妹悯沁缨,霍景逸霍公子。”
姽婳冲二人点头:“悯姑娘,霍公子。”
悯沁缨见鬼般瞪着面前这弱柳扶风、谦逊有礼的姽婳,被衿楚青在桌子底下一脚踢回神,示意她不要坏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友好气氛。
虞浅给坐在对面的萧衍斟茶:“无影谷之事承蒙公子相救,只是上次来去匆忙,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哪知此言一出,萧衍扶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滚烫热茶瞬时泼洒而出。
在场几人均是一惊,虞浅不禁疑惑:“可是我之前已经询问过你?若是如此,还请兄台莫要介怀,实不相瞒,虞某之前受过伤,致使记忆有损……”
萧衍皱眉:“记忆有损?”
衿楚青急忙干咳打断,插/嘴圆道:“那什么,他天性就是这样散漫,记性不好,时好时坏,没啥大事儿!”
此话漏洞百出,萧衍却并未深究,仿佛生怕虞浅把过错归咎自己般,他摇头否定道:“你未曾询问。”
虞浅点点头,心道那就好,他这脑子可不想被原主影响成老年痴呆了,转头无意瞥见对方手背红了一片,下意识欠身抓起:“怎的烫成这样你都不说,疼吗?”
“萧衍。”几乎在虞浅抓上去的同时,萧衍扬眸,冷冽的目光在这一刻恍然有了实质的温度,“我的名字……萧衍。”
虞浅捏着他的手,被那双眼狠狠吸引,离远了看是深水寒潭,离近了看却盛满星海。
满桌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默不作声地盯着桌子中央,目不斜视。
“喂,你还要吃人家萧公子的豆腐吃多久?”只有衿楚青这个缺心眼的东西举着筷子大声嚷嚷,“这位姑娘,你挡着我夹菜了!”
虞浅后知后觉自己如今是名女子,当众握男人的手实在有违礼数,于是尴尬地松开手,清了清嗓子,喊道:“小二,拿几条凉毛巾来。”
“来喽!”
隔壁“地”字厢房内,守门修士面具遮脸,阴阳玉佩悬挂腰身,衣襟之上皆绣着黑白双鹤纹。
当啷!
瓷勺撞碗,厢房内传出一声撒娇哀怨:“不是说好替我报仇,姓虞的就在隔壁,哥哥你怎么还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