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重一道锐利剑气破空而出,绕山灵脉随之激荡波动。
幽梅九重天阵乃苍吾仙尊亲手布下的护山结界,除非手持掌门玉令,否则寻常修士无破解之法,可如今这结界竟出现裂痕,来犯者起码是大乘以上,这可如何是好?
衿楚青面容凝重:“阁下再不离开,休怪衿某无理了!”
一片纯白雪花飘飘摇摇攀上虞浅纤睫,他狭长的桃花眼眨巴眨巴,不忘往嘴里送块糕点压压惊。
对方灵力加强,毫无退缩之意,衿楚青手腕翻转,飞柳针顺势而出。
那针尖若无形,软如无骨,仿佛细柳般蜿蜒缠绵,与来剑相击的刹那发出阵阵青光,随即一抹红蕊牡丹剑穗撞上结界怦然碎裂。
“拙愚剑?”衿楚青立马认出了华剑之主,大呼,“糟糕,大师兄小心!”
可惜为时已晚,四方阵法已然启动,石阶上牧一昂刚刚露出半颗脑袋,无数冷梅便挣脱枝丫化作冰锥朝他刺去。
眼瞧对方即将头身分离,虞浅眉毛一挑,出声支招:“右侧有冰凌滑索,快跳!”
牧一昂来不及思考,纵身跳跃的刹那,冷梅堪堪擦过他的脊背冲向对面山峦。
首重阵法结束,衿楚青快步跑下石阶,将狼狈吊于半空的牧一昂拽起,纳闷道:“大师兄,可是掌门又骂你了,怎的想不开来闯幽梅雪岭寻短见?”
牧一昂顾不得与他贫嘴,捂着臂上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尚未站稳便朝虞浅扑通跪下:“虞公子,求你救救沁缨师妹吧!”
虞浅一惊,拍掉手中碎屑将人扶起:“小十一?她怎么了?”
牧一昂焦急解释:“前日三师伯率门中弟子去长恨野除邪祟,三师伯母救人心切一不留神被魅给缠上了!”
“怎会如此?”衿楚青不禁头疼,“魅这东西虽然灵力低微,可一旦上了身就很麻烦,我爹可说有医治法子?”
“七师叔给点了安神灯,目前还在与众长老商议对策。”牧一昂回道,“二师弟不知打哪听说饕噬煞可食生灵身上的魅,我尚未问清缘由,却被门外的沁缨师妹听了去,她私自窃走鸳鹭闯离宗门,我劝说无果还挨她一掌,如今门中无人,我实在逼不得已才强闯灵山寻公子相助!”
悯沁缨乃三师伯悯贤之与漱霞峰曹氏独女,说起来跟虞浅也有段渊源,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道:“有劳大师兄带路。”
“等等!”衿楚青拦住人,看了眼牧一昂,将虞浅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你今日尚未施针,这样出去恐怕不妥,况且掌门有令,无亲召你不得擅自离开……”
虞浅摆手打断道:“你放心,待我劝住小十一立马就回,保证不给你惹麻烦,况且不是还有七师叔锻制的银霜衣嘛,无妨!”
衿楚青知晓悯沁缨个性倔强,宗门内除了她母亲,就只听虞浅一人的话,如今三师伯母危在旦夕,她若在有个闪失……可放任虞浅孤身一人也绝无可能。
“也罢!”衿楚青无奈松手,“我随你们同去。”
于是三人御剑,在风雪之中离开上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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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浮于空,云雾漫漫,不知是何缘由,今晚的月色格外晦暗。
平日里衿楚青醉心炼丹制药,疏于剑学术法,东倒西歪飞出半里地才得空扭头发问:“大师兄,你可知沁缨师妹上哪去寻那饕噬煞?”
“饕噬兽本就稀有,修炼成煞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我看她扔在房间里的那本奇异录中倒有记载,修真界最后一次看见饕噬煞是在……”牧一昂迟疑片刻后道,“鬼谷。”
“你说哪!!!”衿楚青嗓子劈开,激动地险些从剑上摔落下去,“往生莫入,邪鬼不出,魇都无影谷?”
牧一昂望着前方,沉默不语。
“你……”衿楚青气得当即调转方向,“起来,随我回去!”
不料一低头,只见帷帽白纱下,虞浅一袭银纹霜衣在晚风中猎猎颤抖,微微敞开的衣领内,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浮着一层薄汗。
衿楚青不敢相信:“你该不会是……”
虞浅沉重地闭了闭眼,他僵着胳膊,抱紧剑身,心中万分后悔,早知御剑飞行如此可怖,他宁愿闷死在那无人问津的雪山之巅,也不踏出半步。
可事已至此,也只得忍着双腿打颤,祭出平生四字箴言:“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你可知那无影谷……”话未说完,衿楚青恍然道,“大师兄,你早知此行艰险,为何刻意隐瞒?”
牧一昂五官周正,浑身正气,为人憨厚却过于迂腐,胸无城府又太过性直,面对师弟诘问他也没拿出大师兄的架子,低声道:“待寻回沁缨师妹,我亲自向掌门请罪。”
衿楚青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拙愚剑碎裂的红蕊牡丹剑穗上,那是当初大师兄担任执事时,掌门亲赐的护身法器。
明明是个可以在危急关头保命的一品灵器,他却偏偏用来硬闯幽梅雪岭,衿楚青动了动嘴,无力再责,转而冲虞浅半是警告半是威胁。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无影谷乃仙门禁地,此番入谷说不准就有去无回,待会儿你务必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若心存侥幸,意外撞上什么邪物被困于此,我必不会管你……嗷——”
话未说完,夜空划过嘹亮一嗓,紧跟着青衣剑啪嗒落地。
“楚青!”牧一昂脚踩拙愚急速追去。
落地后,虞浅负手立于一棵参天古树旁,四周流萤盘踞,他翘首而望,清瘦白皙的食指轻点下唇:“你刚刚说……如若我心存侥幸,被困于此,就怎么着来着?”
衿楚青被困在一张鳞光巨网内,闻言低头狠狠剜了虞浅一眼,随即展开奋力挣扎。
这网看似绳细稀疏,轻柔易断,可几番折腾也没能破网而出,衿楚青无奈只得召回落在地上的青衣剑,与大师兄合力挥砍,离奇的是无论他俩如何灌注灵力,这巨网都完好无损纹丝不动。
“等等,”虞浅喊停二人,盯着网上闪烁的诡谲鳞光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张网好似变小了?”
不言语还没注意,一说起方然警觉,之前衿楚青在网内还能伸直双腿,此刻却已是半蜷状态,而且头顶与胳膊之间的网距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收缩。
牧一昂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此乃无相门的镇妖网,专门用来捕杀妖兽邪祟,掉入陷阱的猎物挣扎地越厉害,网身就会收缩地越快,直至活物被残忍碾碎窒息而……”
“咳咳!”虞浅以拳抵唇,干咳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