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观抬手擦去唇边莹莹水光痕迹,声音犹存暗哑:“出去。”
他仍在怀中无力挣脱,双颊嫣红的模样如旌旗刺入眉睫,让简繁之忽略他这毫无说服力的言语。
简繁之竟还笑得出来,笑得那般沉醉,似乎想要再吻过来,目光仍紧咬着自己的唇,浓重的眉刻意抬起撩拨他。
宫观玉一样的皮肤似乎抹了层胭脂,声音如往常淡漠凉薄。
“出去。”
这种羞赧的样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简繁之不加掩饰收紧宫观的腰,嘴几乎擦着他耳尖应道:“好。”
宫观的碧瞳微微睁大,没反应过来,侧脸就被临走的简繁之亲了一下。
待他即将关门,宫观才稍微抬高声音,怒呵:“简繁之!”
无人停留。
只留师尊一个人遮掩自己通红的面颊,反复为这个吻找借口。殊不知,门外的人也因这个吻而踟蹰,久久不能回神。
冰雪消融,流水淙淙,无情峰被雨翻云覆之后,十里春光无限,有黄莺啼鸣,有芽儿唱响挽歌,只期望这春能久些,能更偏袒蓬莱一点。
狭窄的屋内却只有一块方格的光。
余兮儿被那光条条框住,恨不能将一切全撕碎。
她一会儿发出怒吼咆哮,要踹烂那扇木门;一会儿冷静沉思,她的道是否能从窗栏中延伸,一直到远方。
忽然她连一方格光也失去了,似乎从未拥有过。
余兮儿缓缓抬头,仰望天窗,却见一个人对她笑。
“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她朝她伸出手,那是她唯一能清偿的机会。
“我又不知道那家伙修为涨得这么快。”
余兮儿不愿伸手连累她。
“他偷偷渡了凡尘劫,打破这禁制,一定会被发现的……我出不去。”
未曾想来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所以我才来啊。”
余兮儿紧抿着唇,不自然地抚弄腰间唤灵剑,轻声道:“那你怎么办……”
“就这样。”那人笑眼弯弯:“小兮儿要是不忍心,就出去帮我带个话吧。”
“什么话?”
“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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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繁之端水盆置于宫观门前,明知他不会开,却仍敲了敲门。
“放着就好。”
简繁之问:“师尊您还发烧吗?”
宫观在榻上擦拭自己的无情剑,修为已经回升大半,不知道徒弟用了什么方法,已经不需要在卧房静养了。
可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唯一的徒弟。
“嗯。”宫观随意回答。
素白的剑刃倒映他烧红的耳尖,雪发如面帘遮掩大半面颊,宫观深深吸了一口气,仍不能静心:为什么总是想起来……
亲脸颊尚且不追究,是谁教他徒弟那样深入的吻?
“师尊,我不可以进来吗?”
宫观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能这样镇静,明明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难道…是他还不懂?可…不懂……为什么会啮舌……
“不可以。”宫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同往常一般平静。
简繁之依旧不依不饶,甚至搬了张桌子坐在门口,同先前一般守着他。
“你不用在那里。”
“我很担心您。”
宫观令无情剑归鞘,理了理心绪,不去在意映于木门上的身影。
一衔天色苍翠如初,一束清菊无所皈依随风翻舞,一室静谧之外,是更深的静谧。
直到夜深,简繁之才回房。
宫观打开门打算去溪边练会儿剑,却看到简繁之在正在沐浴。
他面如冠玉,身材颀长,眼神显得有些疲劳,墨发一直狂荡而不凌乱地搭在肩后,若隐若现的肌肉虬结,被水带过。
回过神时,宫观就留下了一个飘飘逸逸的背影。
看见师尊不扎不束,微微飘拂的雪发,简繁之轻轻地笑。
他存了心思让师尊知晓,在宫观卧房外停留,问:“师父,您在躲我吗?”
“没有。”
“为什么?我明明看见您想练剑。”
宫观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回答。
简繁之转移话题:“师父,您有衣服洗吗?他们说用灵泉洗涤后的衣物利于灵力流动。”
“不用了。”宫观拒绝。
简繁之很久没有出声。
风撩起他的黑发,宫观知道他一定还站在外面。
“师尊,您还好吗?我很担心您。”
宫观未应声。
“师父,我想见你。”
宫观敛眸,轻咬下唇不作回答。
记忆中雪团子一样的小繁之也总是这般,扑过来抱着自己双腿,走路也甩不掉,就撒着娇:“师尊我好想您啊。”
简繁之没有死缠烂打,额头靠在门上:“晚安。”
终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