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也担心大哥,好久没见他了,好想他。但是……我毕竟是个小哥儿,哪里有道理到大哥家去长住呢?我想着,我们攒些钱,如果能在离大哥近的地方……或者在这里买房子和地就好了。”
江淼靠在阿爸的膝盖上,他忍不住道:
“云飞哥是个大好人,还有栋哥和小梅、张大伯、张阿么,他们都好好啊。阿爸……你之前在县上,怎么都不出去交些像张阿么一样的朋友?”
江淼想起的是那个邵婷,对医术一窍不通,但街上的人却都亲热地叫她医坊老板娘,他的印象中,阿爸总是在医坊里忙,要不然就是在宅子里带他和大哥。
夏清手上一顿……是啊,自从他嫁了人,就很少去外面了。偶尔江仁有应酬,也从不会叫他去,说什么小哥儿只要把家管好就行,但是……怎么又让他在医坊里看病呢?
“淼哥儿,以前是我看错了江仁,我知道江仁无论如何都是你阿父,但是阿爸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了。”
“阿爸,我才不认他,不见就不见。”
一个蛇蝎心肠,想杀孩子杀夫郎的汉子,想想就让人胆寒!
江淼撇撇嘴,他蹭了下阿爸的膝盖,让阿爸给自己把头发扎起来。他之前在江家也是不爱打扮的,现在更是没了打扮的条件,能用布条把头发扎起来就行了,他也没阿爸他们的技术能扎个高高的发髻。
不过……他抚摸着手上的竹叶纹发带,又摸摸光滑的桃木簪子,拿到的这几天,他总是不自觉地笑。
他这是怎么了?
“好了,你想用哪个?阿爸给你扎。”夏清看着小哥儿的动作,心中一动,打趣道,“就这么喜欢这些?阿爸以前让丫鬟婆子给你买了多少发带,都不见你这么珍惜过。”
江淼鼓鼓脸蛋,他立刻争辩:
“这是云飞哥给我的嘛,他去县上还特意想着给我买发带发簪,肯定不能辜负啦。阿爸,你先给我簪个簪子看看吧,云飞哥没见过我簪头发的样子,肯定吓一跳。”
夏清失笑,一会觉得自己的哥儿还是小孩心性,一会又觉得他是不是喜欢周云飞了……刚想问呢,周云飞也从房间里擦洗好了出来了。
他将木桶放好,看着正在梳头的父子两个,拿起坐在了木头墩子上,这几个木头墩子被切得又圆又平整,刚好能拿来当板凳。
往常这时候,他们都各自去房间睡觉了,但今晚是要守夜的,周云飞看着他们梳头,江淼立刻来劲了:
“云飞哥,你以前都是在军营里过年的?军营过年好玩吗?都有什么呢?”
周云飞想了想,摇着头,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感觉军营里没什么好玩的,不杀人的时候就是无聊地巡边、训练。
“边疆可没什么好玩的。最好玩的那次,是周哥带着我们逮到只野狼,那年过年可算吃上肉了。”
“哥你真见过狼吗?不会是骗人的吧。”
张大伯手上提着一葫芦酒,张阿么拿着一盘子炸米果上面还有他做的炒花生、炒黄豆,张小梅见他们在梳头,立刻冲过来看。
“咱们人多,一起守夜,聊聊闲天呢。”
张阿么把带来的吃的放在桌上,夏清笑起来:
“张哥,你可太照顾我们了,糖包子好吃吗?云飞,去草棚里拿出来,让大家吃,守夜晚了肯定饿,我给淼哥儿梳个单髻,他往日就是随便乱扎,可惜他不肯让我做些更好看的发髻……”
江淼笑起来,他和小梅对视一眼,立刻道:
“阿爸等会给小梅扎好看的发髻,小梅,好吗?我阿爸手艺可好了,我大哥小时候经常出去都因为发髻太好看,被认成小姑娘呢。”
张小梅连连答应,张栋子把碗摆开,三个汉子坐在桌边喝上了酒。
“今年镇上的牛价高,足足要二十五两,我看了就没买。你们说县上会不会价低些?”
“早知道你要问牛价就前两天说了,我和周哥一起去问了呢,不过,阿父,我们怎么不买个骡子呢,这样上镇上多方便,去外祖家也快了。”
汉子们聊了起来,张阿么也在旁边一边看夏清扎发髻一边聊天,张小梅和江淼都时不时地插嘴。
“好看!淼哥你太好看了!这簪子配得好啊!到我了到我了,夏叔给我扎一个吧,我要更好看的!”
张小梅快乐地叫起来,院子里的汉子、哥儿们目光都放在了江淼身上。江淼虽然穿得简单,但相貌不凡,现在那头长发更是高高地扎起只用一个桃花木簪就簪住了,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
连张阿么都不由地感叹:
“淼哥儿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哥儿!”
周云飞也看了一眼,刚好和江淼的视线对上……他在心里默默赞同张阿么的说法,江淼嘿嘿一笑:
“这个木簪好看衬得我人也好看了。”
大家都友善地笑起来,聊起村里的事、明年要干的农活,吃着小菜喝着酒。最后张小梅扎了双平髻,两条红色的发带衬得她也更可爱了。
闲话讲完了,张大伯喝了些酒,更乐意讲他在外面遇到的、听到的鬼故事,大家更是听得专注。
星光随着人们的闲话,安静地落在每个过年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