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衍没动,眼皮向上掀了掀,眼珠微不可察地上翻了些许,面相上呈现出下三白眼的特征,平添几分煞人的艳丽。
他笑意收敛许多,只留下唇角一个微弯的弧度,整个人的态度官方到了极点,他缓缓启唇道:“羿方道友,还真是许久不见了,甚是想念。”
羿方的视线垂落到自己伸出的手上,那只手并不好看,手指虽粗长,可皮肤不细腻,中指上还有一个凸起的茧子,不规整,从手背到胳膊上没入衣襟的一段,充斥着一片赤红色的伤疤,这种骇人的烙印,看起来粗俗而狂野,毫无美感,这是邹衍与他对战时烧出来的。
羿方虽然手上有阴险的符篆,邹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的平庸只是相对仙尊直系的弟子而言的。
当时若再继续下去,胜负未有定夺。
他收回手,面上泰然自若,好像对方带队弟子的刻意忽视在他看来不算什么。
“许久不见,道友的容姿却愈加艳美,比春红,比花娇,堪绝一代之丽。”
他毫不掩饰地注视着邹衍,目光流连在他的面容上,眼中带着狂热且真切的欣赏。
这话明褒暗贬,虽是在夸邹衍,可褒奖之词全落在他的容貌上,其它一字未提,这对于作为仙盟带队弟子的邹衍而言,是明晃晃的贬斥,就差直说:这一届的仙盟带队弟子是个有名无实的花瓶,只有一张脸算过得去。
哈?
邹衍瞳孔骤缩,手指拂过耳垂边,嘴上也不饶人:“道友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啊。”
他身体上幅度极小的动作,带动脚上两只素白的银镯,发出叮当的响声,清脆短促。
当然,没什么变化主要是指这人修为上没变化,上次见他,他的修为在金丹中期,到这一届大比,还滞留在金丹中期。
金丹巅峰的境界也算是修行上的一道坎,基本进了金丹巅峰,一只脚就跨了进去,距离元婴只是灵气积累的问题,但也有人直至寿元耗尽也无法抵达。
天赋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沟谷,难以逾越。
羿方的笑意果然淡了些。
“那就团战再见了。”羿方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可只要一看到那双狭长的眸子,总让人觉得阴险,“可别逃啊,邹衍。”,他贴近邹衍道,潮湿的吐息滋生着阴暗的霉菌,让人疑心这无处不在的粘腻感。
邹衍只是忌惮他,却并不十分畏惧,他回敬以辞色:“上次先逃的,好像不是我吧。”
邹衍在试炼场签到后,抽取团战的签号,团战排名与个人战无关,主要代表着宗门的综合实力,接连五届,仙盟都是团战的第一。
这也确实有迹可遁,其它宗门虽有自己独特的攻击手段和本宗秘法,但覆盖面单一,剑、音、符、法、阵、器、兽,七种道径,规格较小一点的中等宗门,连这七种修士都无法聚全,只主修本宗所推崇的一种道径。
仙盟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们没有什么必须传习的底蕴,只有各派各法和道径不一的长老,能提供的路数十分丰富。
比赛很紧凑,早上抽好签,下午就开始了。
由于仙盟前几届的第一,他们直接入围八强,只需在八进四的比赛上开始出场即可,而本次的十六进八比赛上,似乎出了些意外。
作为夺冠种子队的灵运门,被沉寂数届的岭阵宗挤了下去。
灵运门以灵力的运用为秘,门内多远攻的法修,兼有灵气锻体的体修,远近都占全了,可守可攻,算是极难缠的对手。
岭阵宗的阵容一如既往,老一套,以阵法为主要防卫手段,只是出了个惊世天才,一套极具威慑力的杀阵,信手拈来,灵力储量又很大,阵法范围极广,同时他的创造力强到让人难以理解。
能想到将天、泽、火、雷、风、水、山、地八个方位融合,将阵眼分散在方位的交融处,同时损坏才能破阵,这种天赋,邹衍为之惊服。
好巧不巧,他们下一场的对手,就是岭阵宗。
邹衍看着名单,眉心微蹙,仔细斟酌半天,才定下战术。
“下一场:岭阵宗对战仙道联盟。”裁决长老宣布道。
台下许多其它门派的弟子聚在一起,研究两方的综合实力与单战能力。
邹衍带领一众弟子上台,向对方的带队弟子致意,双方相互行礼后,比赛正式开始。
岭阵宗不比仙盟松散,他们穿着统一的弟子服,以青白两色为主色,发冠整齐地梳着,未有系发带和戴发簪者,仙盟这边就杂了,穿着七七八八的,看的人眼花缪乱。
岭阵宗弟子脚下浮动着五颜六色的阵法,以灵力量做区分,或大或小,邹衍心下奇怪,怎么没见那个阵法天才。
岭阵宗的弟子,以以往来看,阵法虽杂,但杀伤力不大,只是难缠,邹衍放出火,将脚下陡然升起的巨大藤蔓烧的一干二净。
不对劲。
仙盟的弟子们好似都犹有余力的对战着。
比之前与灵运门对战还轻松。
但对战的时间和进程也在无声中延长,双方都未淘汰一人。
从长远来看,这对仙盟不利,观察过仙盟前几届比赛的宗门都很熟悉,仙盟以攻击和强爆发为主要特点,但续航短,力竭较快。
邹衍用剑柄抚开从天顶下压的水笼,停下脚步。
“摆阵。”他回头大声喊道。
数十个剑修聚在一起,摆出极具杀伤力的剑阵,天空中凝结出巨大的剑型法相,刺向岭阵宗。
符修以符篆抵御外围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