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慕!
前天他们还通话讨论过他的病情,那会儿秦慕还身处米国的办公室。
现在秦慕却被人拽得一个跟头,狠狠跌在平地上,眼镜也磕破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太太,你这么做,谢先生知道吗?我要和谢先生通电话!”
“谢文谦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不,三倍。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个地址,怎么样,很划算吧?”
这个声音娇柔甜美,一听就是个女人。
苟彧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几乎是逃跑似地回到言不浔身边,拽住了他的衣角。
言不浔还在翻找那些骸骨,被打断后机械性地站起身,脑子里却仍是一片空白。
他身体的温度给了苟彧些许力量,苟彧再次鼓足勇气向平坝那头看去,一个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从车里下来。
她手中拿着一根金属球棍,忽然高高举起朝秦慕头上砸去。
“那是我儿子!你和谢文谦合起伙来骗我,这是绑架!”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下下用力敲击秦慕的脑袋。
秦慕抱头在地上打滚,很快头破血流。
“谢太太,你冷静点,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是不会把小彧交给你的,谢先生也不会同意。”
“那你就去死!去死啊!”女人愤怒地发泄着,下手越来越重,秦慕无力抵抗,渐渐没了声息。
山谷间回荡着金属球棒击打皮肉的声音,以及女人失控的叫喊。
“去死!人贩子都给老娘去死!你们这些绑架犯,无耻,下贱,还我儿子!我的小彧啊,我的孩子——!!”
巨大的动静终于拉回言不浔的神志,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
他诧异地看向苟彧拉住自己的手:“这人谁?为什么抓秦慕,冲你来的?”
苟彧像一只落进水里的狗,落魄又恐惧。
他转身就想离开,言不浔一把抓住他的手:“是冲你来的吗?你是她要找的小彧吗?”
“我、我……”苟彧说不出话来,他拼命想要缩回手,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断质问他:缩回手,然后呢?还能逃去哪里?
身体冰凉,只有言不浔的指尖带来一丝温暖。
闭上眼,苟彧想起来,言不浔刚刚才说过,他喜欢自己,那种喜欢给予自己无限力量。
苟彧努力深呼吸,回握言不浔的手,好半晌才抬起头来。
这一刻,他选择了直面死亡。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我、我是小彧,我是……她的儿子,她叫李殊辞。”
“李殊辞?”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言不浔皱起眉头。
宋焱提醒他:“陈丽娟开农家乐趴体的时候见过一面,哥你还记得吗,她醉驾把车开进了沟里,然后又当众暴打了陈丽娟一顿。”
“是她?”言不浔猛地看向苟彧,“谢夫人,谢氏集团谢文谦的老婆,她是你妈妈?”
“我就说他来历不明,不安好心吧!”苟彧还没什么反应,阿流勃然暴怒,一把揪住苟彧的衣领,“外婆曾经说过,李殊辞生的儿子天生异瞳,当年在福安,没少被陈丽娟编排造谣。那几年抓封建迷信抓得紧,陈丽娟居然以宣扬封建迷信为由把他们一家赶出福安,从此杳无音信。数年后谢氏空降燕京,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金融大鳄,去年入驻东海,扬言要吞并宏海。
“哥,他们家当年被害得那么惨,他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阿流声音不大,情绪却激动,一旁的言二狗一个激灵,在草丛里弄出声响。
“什么人!”正在兴头上的李殊辞猛地住手,暴喝着命令保镖打开手电筒。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枪响,李殊辞神经质地朝浓雾大喊:“是谁,出来!小彧是你吗?我是妈妈,你出来见见妈妈好不好?妈妈没有抛弃你,妈妈每天都在找你,是爸爸不许妈妈见你,你出来啊,妈妈好想你呜呜呜……”
隔着这么浓的雾,她根本不可能看清平坝这边的情形,她原地打着转,急怒之下再次抡起球棒,狠狠朝秦慕砸去。
“去死去死去死!你们这些混蛋,小偷,强盗,人贩子,你们还我儿子啊啊啊啊!!”
这癫狂的状态,难怪秦慕不肯告诉她苟彧在哪。
言不浔下意识把苟彧拽到身后,牵起二狗的绳子:“走,先离开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得先保证自身安全,才能静待警察到来,解救秦慕。
雾气愈发浓稠,树木的影子扭曲着,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一会,渐渐迷失方向。
专家团的两名小助理吓得脸色惨白:“天哪,我看不见自己的脚了,雾怎么这么大?阿理沙,你在哪里?”
阿理沙是另一名小助理,他就在附近,闻言赶紧拽了同伴一下,埋怨道:“我们为什么要跑?既然那女人要找小彧,把小彧交给她不就好了?真是会连累人……”
话音未落,脸颊就挨了宋焱一拳。
“闭嘴!没看见李殊辞已经疯了吗!”
这回连阿流都没阻止,他虽然讨厌苟彧不说实话,但也没想过让苟彧为此付出代价。再说,苟彧回到李殊辞身边,难保她不会以为是言不浔拐走了苟彧。
言不浔没理会这场冲突,他解下皮带和苟彧绑在一起,一面艰难地拽住言二狗,一面郑重向苟彧保证:“只要你不想,我就不会把你交给她,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现在雾越来越大,你抓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苟彧用力点头。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怕言不浔赶他,他也不会走。
阿流从应急包里拿出指南针分给大家:“西南三十五公里外有一支驻军营,要是走散了,就去那里集合。”
“小彧!小彧你在哪,你回答妈妈……”指南针还没分完,李殊辞的声音再次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密集的枪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妈的,她就不怕一枪崩了自己儿子?”宋焱不理解,但不妨碍他逃命,话没说完,他就一头蹿了出去。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树林里此起彼伏,渐渐散开。
言不浔几乎是被二狗拖着跑,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脚下不时被绊住,疼得钻心。
忽然一声怪异的唿哨响起,言二狗像被狗撵似地埋头往前冲,言不浔小腿在土包上磕了下,翻滚着栽下山坡。
与此同时,他心里一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那里抽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