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浔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人,脑子慢半拍反应过来,这狗东西拐弯抹角地骂他呢。
谁有病啊?你才有病,你姓苏的全家都有病!
他拼死拼活地找出路,这人屁事不做,还要骂他。
霎时间,积累了一整晚的负面情绪如山洪爆发,言不浔狠狠推开这人,收起军刀,改为用手肘撞门。
砰!砰!砰!
外面的蝎虎手下正准备休息,听见声音头皮都炸了。
“吵什么吵,不想死就给老子安静点!”
奔波一夜,大家伙都累了,哐哩啷当的声音吵得人心情焦躁,那手下走过去狠狠拍了下门板,震得门缝里灰尘簌簌而落。
里面言不浔好似被震慑,安静了下来。
几名手下跑去隔壁房间看了看,见两个老大已经睡下,这才悄没声息地摸回来,搭上行军床准备睡觉。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很快让人进入梦乡。
谁知就在这时,言不浔再次砰砰砰撞门。
几个手下猛然惊醒,控制不住怒火往天灵盖急蹿。
“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找死啊!”
生怕吵醒隔壁虎哥,这帮人骂人都压着嗓子,好在言不浔没有对着干的意思,很快就偃旗息鼓。
“妈的,他是不是有病?”年纪最小的镖子恰好听见刚才苏和骂言不浔的话,活学活用一番,掀开被子就往里间走,“我看看去。”
“别去。”一个年纪稍大的同伙拦住他,“虎哥说了,他这大侄子诡计多端,大家都小心些。”
“可他这样一会撞门一会撞门,他不睡,兄弟们吃不消啊。”
“再等等,他受了伤,比咱们更需要睡眠。”
姜还是老的辣,除了镖子,没人愿意理会言不浔。那屋里什么也没有,说句不吉利的,他就是想死,也找不着趁手的工具。
窗外雨势又大了,大家伙小声聊了会天,见言不浔不再闹腾,再次翻身睡去。
眼看又要进入梦乡,里间再次砰砰砰震天响起来。
镖子是个急脾气,这回谁劝都没用,跳下床就朝里间冲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饿了。”言不浔气若游丝但坚定的声音顺着门缝传来。
镖子严重怀疑自己没睡醒,产生了幻听:“你什么?”
“我要吃东西。”言不浔说。
镖子沉默了,好半晌恶狠狠地道:“喝西北风去吧!”
“春天来了,哪来的西北风。”言不浔说着,声音也变得狠戾起来,“实在不行我自己看着办吧,你们的20亿美金看起来也挺美味的。”
啥,他说啥?镖子挠挠头,充分怀疑言不浔饿疯了。
……等等,镖子猛然想起,虎哥说过,这大侄子是疯的,连老夫人的坟都敢掘。他、他他该不会真要吃苏和吧?
这事儿看似离大谱,可镖子很快又想到,虎哥还说过,苏和有家族遗传病,伤口很难愈合,搞不好磕破点皮都要血尽而亡,当年苏和他哥就是这么死的!
万一言不浔饿疯了,咬他一口……
镖子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随后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惨叫,紧接着两人好像打了起来,脚跟摩擦地面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不会吧,真出了事他没法向虎哥交代啊!
镖子慌了:“别别别,你等会,我去给你煮碗面!”
这仓库是兄弟们掩藏身份时的落脚点,日常生活所需都是不缺的。不过是煮碗面,镖子可以的!他匆匆忙忙向厨房奔去。
这么一会儿工夫,其他人又都开始昏昏欲睡,见他跑出门去也没管,反正只要里间的门没开就行了。
仓库老旧,电线是从外面自搭的,电力不足,光线晦暗,再加上山中风雨不歇,多少有点让人心生畏惧。镖子独自在厨房里和面,不时提心吊胆地抬头看看天花板上随风摇曳的电灯,忽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这山中旧屋可怕,还是言不浔吃人可怕。
他压根儿没留意,身后的门轻轻开了。
但如果他回头,指不定要被吓死,苟彧浑身滴水,活脱脱水鬼现世。
为了和警方取得联系,苟彧从水潭爬上来后,足足跑了三公里才找到一个废弃IC电话亭,好在电话没坏,他迅速报出仓库的地址后,再次摸黑回到这里,一路上风雨增大,他摔了几跤,现在的模样亲妈都未必认得出来。
他也不急着进门,在门口调匀气息。
灶台里的热水咕噜噜沸腾着,镖子麻溜地下面条,还打了个鸡蛋,这时他肚子叫了一声,他迟疑一下,又打了个鸡蛋。
锅里面条分两碗,淋上葱花和香油,馋得人食指大动。
就算言不浔要吃人,那也得等他先吃饱了再说,他转身去拿筷子。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瞥见门口有道人影,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尖叫。苟彧眼疾手快,捞起墙角的凳子就朝他砸去,镖子最后恋恋不舍地瞥了眼自己煮的面,身子歪斜着倒下去。
苟彧用绳子捆住他的手脚,又往他嘴里塞上抹布,费了一番力气将他塞进柜子里,然后不客气地端起面条吃了一碗,剩下那碗,他大摇大摆地给言不浔送去。
月黑风高,四下里静得出奇。
他用从镖子身上搜来的钥匙打开里间的门,还没跨进去,脖子忽然一凉,言不浔的军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待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他低低地喊了声:“哥哥。”
悦耳动听,像是暖玉生辉,霎时间寒夜里生出了无尽的色彩。
言不浔定定看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在经历了无数次惊吓、拼命、失控之后,言不浔此刻精疲力尽,他的身体保持着警惕,脑子却在数息之后才辨认出眼前的人影。
他狠狠松下一口气来,收了刀,用力去抹苟彧脸上的污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先吃点东西。”苟彧用气声说着,反身轻轻关了门。
随后他看见了鼻青脸肿的苏和,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怎么了?是姜勇……”
“没有,姜勇没有再动手。”
苟彧当然不会去关心苏和,他只是担心姜勇又对言不浔动手,言不浔的伤势很严重,他放下面碗,立刻脱下衣服为言不浔止血。
言不浔囫囵吞着面条,还是替苏和解释了一句:“他骂我,我揍了他一顿。”
“那他活该。”苟彧点点头,很快就当苏和不存在,小心地拉扒开言不浔的衣领,检查他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面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