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姜勇找的这辆车平时是运送草料的,这会后斗堆着厚厚的干草,言不浔倒下去,还以为要吃点苦头,却不想触到一片温暖,肩膀被什么人虚虚扶了一把。
他大骇,这黑咕隆咚的,是谁?
他本能地想要挣扎,随即反剪的双手被一把握住,嗡鸣的汽车引擎遮掩下,有个声音低低在他耳边开口:“哥哥,别怕,是我。”
“!!”言不浔心脏差点跳出来。
极力压制着回头的冲动,他用力回握这人的手。
夜色深沉,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雨。
言不浔的伤口久久不愈,身体有些失温,可这一刻,熟悉的体温从对方指尖源源不断地传来,他那因为骤然得知姐姐死讯而垂死的心突然又活了过来。
他还不能倒下!
就像当年无数次护着宋焱和阿流死里逃生一样,他同样无法丢下苟彧不管。
这人因为他卷入这一场场糟心事,想必怕都要怕死了,却能冒着枪林弹雨来寻他。抛却这 人是人是狗的问题,光是这份赤城的心意,就让言不浔热泪盈眶。
眼下宋焱生死未知,他可不能再连累苟彧。
这个傻瓜,为什么不扔下自己就此逃走呢?
心底有了牵挂,耗尽的力气便又重新积攒起来,言不浔努力调整姿势,用身体挡住苟彧。好在他们这辆车排在姜勇车队的最末,唯一的照明只有车头微弱的灯光,姜勇戒备着远处逼近的警车,一时倒没注意到他们。
“哥哥,别动,你在流血。”苟彧用气声说着,双手小心地穿过干草缝隙,将混了草屑的泥土按在言不浔流血的额头和颈部。
言不浔疼得倒抽凉气,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这样止血不干净,凭言不浔的体质,很难说不会引起别的病发症,可血止不住,言不浔怕是也等不到姜勇活埋自己。
苟彧不忍他这么难受,想要解开他手腕的麻绳,言不浔急忙阻止,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传出动静。
苟彧没办法,只能尽可能调整姿势,将言不浔搂在怀里,用身体的热度缓解他的痛楚。
担心他又把嘴唇咬出血,苟彧侧过头,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堵住了他的声音。
唇、舌、呼吸,全都纠缠在一起,身体对外界的感知减弱,耳畔只剩下卡车嗡鸣的引擎声。
另一边,苏和被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又许久没听见言不浔开口,鼓起勇气朝言不浔的方向挪了挪:“言不浔,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姜勇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又继续仰头看向天空,轻嗤道:“你倒是好心,两家闹成这样,还能不计前嫌关心仇人的儿子。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同情心泛滥?可笑!”
“你就不怕他死在半路上?”苏和嗓音发沉,带着怒气。
一路走来,他已经深刻理解了姜勇的残暴。虽说他不喜言不浔,但亲眼见到对方被姜勇虐打,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蝎虎的手下打电话到苏家索要赎金,钱不是问题,但凑齐却需要时间,保不齐哪个环节出差错,他的下场可能比言不浔更惨。
怎么说,言不浔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生死面前,所有的矛盾冲突都不算事儿。
手脚被捆着,苏和费了一番力气蹭到言不浔身边,手下的干草湿滑粘稠,将他的外衣都浸透了。
他的心揪起来,努力用肩膀摇晃言不浔:“言不浔,你伤到哪了,你流了好多血,人还清醒吗?”
突然,他的喉咙像被人掐住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自然看到了言不浔身后的人影,心中巨震,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对上言不浔暗含警告的目光。
这时,姜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死了没有啊?”
苏和心跳如擂鼓,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姜勇发现,否则,大家都会死!
他迅速往言不浔身旁一倒,制造出极大的动静,冲姜勇大喊:“他伤得很重,需要医生。姜勇,停车!”
姜勇被这话逗得一乐:“你俩是不是看后面警车追来,觉得自己得救了?”
“不是吗?”苏和怒道,“你以为你跑得掉?天网恢恢,你做了那么多恶,就是死刑也不为过!”
“死刑?”姜勇丝毫不怵,点了支烟边抽边笑,“且不说隔这么远,后面那些人能不能看见咱们,就是看清了又怎样,我既敢做,就有办法收尾。”
“你要怎么收尾?”
姜勇看穿他的意图,不再回答,只自顾自地抽烟。过了一会他将烟头在栏杆上杵灭,冲前面开车的手下道:“雨下大了,开快点。”
车子加速,在崎岖的公路上颠簸起来,与此同时,山下的车灯也越来越近。苏和迅速判断,最多十分钟,对方就能缩短距离,看清他们的全貌。
然而就在此时,姜勇的车队却突然熄灭了所有车灯,拐下公路,冲向了茂密的蒿草地。
“姜勇!”苏和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