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担忧地说:“明天下大雪,你还要去工厂吗?”
“看情况吧。”
“希望明天是个晴天……如果非要下雪,这雪也小一点吧。我真担心我们去不了斯图加特。”罗杰担忧地皱起眉毛,然后惊讶地发现这辆看起来很古老的汽车居然还有空调,热风从狭小的出风口里吹出来,烘得他的头顶暖呼呼的。
“不去斯图加特了。”贺松高说,把广播的声音调小了一点,“去科隆。”
“为什么?”罗杰转头,瞪着他,“不是说要去参观德国友商的总部吗?”
“明年再参观也行。”贺松高说,“不急一时。后天去科隆,先休息一天,你不是吵着要去巧克力工厂?”
“是……。”罗姐说,去是想去,他是个重度巧克力爱好者,尤其是100%纯黑巧克力。但是也是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啊,总不能因为他想去景点游玩,就耽误所有人的行程吧,“你这样让我好惶恐,总有种假公济私的嫌疑,我怕同事们打死我啊。”
“没关系。”贺松高说,罗杰看见他有点痞地挑了一下眉毛,“这是给你的特权。”
“我受之有愧。”
“呵呵。”贺松高控制车速,慢悠悠地行驶在慕尼黑市中心狭窄曲折的街道上,“要不是某人说我整天虐待他,我至于这样讨好他么?希望他看在我‘改过自新’的份上,不要总威胁我说他要辞职,这种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额……”听他这么说,罗杰顿时有点尴尬,“你说的,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锅一样。你就算想补偿我,也不要用这种会给我心理压力的方式吧,我真的担心同事们知道真相后会把我咔嚓掉。”
“你都跟哪个同事做好朋友?”
“没谁啊,也就宣传部那几个,其余都不是很熟——再熟也只是同事啊,回家了都不聊天的那种。”
“嗯,挺好。”
“那个。”罗杰从后视镜里偷瞄他,“你刚刚说刀悬在脖子上,就是我辞职让你很难受的意思吧?我没有理解错吧。”
“你说呢。”贺松高专注地经过一个行人较多的路口,“好歹也相处七八年了——到了,你下车,在这里等我,我去停车。”
如贺松高所说,确实在刮风,而且空中还飘扬着一些细细的雪花,罗杰背着风站在路口,这才想起来自己忘带手套了,一会儿的功夫手就被冻得通红。他把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等贺松高过来。寒冷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身体里,他被冻得开始流鼻涕,水样的鼻涕全糊在冰凉的口罩里,他又不想伸出手来擦,只能仰着头把鼻涕吸回去。
贺松高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保持着这样一幅傻模样,呆看着漆黑的天空,时不时僵硬地在原地蹦一下。
“干什么呢。”贺松高走近,弹了弹他的额头。
罗杰的反应迟钝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捂着被弹得生疼的额头:“什么毛病啊,很痛的好不好!”
贺松高放下手,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疼:“我没用力。”
“我弹一下你你就知道是什么感受了。”罗杰生气地瞪着他。
“你弹吧。”贺松高说,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真的?”罗杰狐疑地对着他上看下看,有点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大方,“不会我打你一下,你打我十下吧。”
“不会。”贺松高摊手,作无辜状,“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我真打了啊。”罗杰说,跃跃欲试。
贺松高注视着他,眼睛里有一点温柔的笑意:“真打。”
罗杰把大拇指和无名指捏紧了,放到嘴边重重哈了口气,然后放在贺松高的额头上,猛地一弹——
“嘣”得一声,倒把罗杰自己打懵了。手有点痛,他站在原地,看着贺松高的额头一点一点变红,心里不由得十分愧疚:“疼吗?我没控制好力道,对不起啊……”
贺松高笑了一下,是弯起眼睛的微笑,他捉住罗杰停在半空中的手,捏紧揉了揉,用责备的口气说:“怎么没戴手套?”
罗杰愣了愣,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描述的感觉。这样,像什么啊。男人的手是可以随便摸的吗……不对,为什么贺松高的手是暖的,明明他穿得比自己少多了。罗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说话就说话,不不要动手动脚的。”
——该死,为什么他说话还结巴了啊!好像个被调戏的姑娘一样。
我去,这可真是太可怕了。罗杰转过身,手插在衣兜里不管不顾地往前方走:“快走,晚点酒馆打烊了!”
贺松高:“你去哪里?在左边。”
罗杰停下脚步,往两侧看了看,好像,确实是走错了。他转过身,假装淡定地往反向走。没走两步,他发现贺松高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罗杰说,有点恼羞成怒。
“……没什么。”贺松高说,抬脚跟上来,“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脸红?”罗杰变得有点愤怒了,这简直是污蔑,哪有一个男人被摸下手就脸红的,除除非,他是个变态!他眼带愤怒地盯着贺松高,用力做出自认为最凶狠的表情,“你少血口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