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池斌说完意识到不对,扭过头,只见阿箬站在他们身后。
少年笑起来,拖了把椅子坐下,朝老板娘喊道:“妈,这桌是我朋友,结账的时候给他们抹掉零头。”
池斌无语,好在这家大排档烤得的确好吃,否则他们就被杀熟了。
阿箬径自从冰箱里端了盘毛豆,又开了瓶酒,坐下来跟他们聊天:“我下班就过来了,看见你们来了还挺高兴。我妈开的这家大排档用料都是实打实的,后厨也干净,吃过的都说好。”
“那你怎么不在店里当小老板?”
“开大排档不是我的梦想。”
阿箬说自己想去韩国学妆造,去日本学剪发,再去法国提升一下时尚品味。
将来攒够了钱就在京市开个工作室,专门做明星生意。
“怎么样?”他问池斌。
“那你不如直接去京市,吃苦受累几年,找个好师傅带带你。”
池斌也算是半只脚踏进过娱乐圈的,深知这里面最看重的是关系人脉。
小明星说话不算数,要听经纪人的,大明星更没心思管这些,还得靠经纪人。
所以技术好不好只是一方面,接触不到那些资源说什么都白搭。
“打个比方,前两年明星直播挺火的吧,选品都是经济人说了算,经纪人吃MCN公司的回扣,直播团队再朝品牌商伸手要钱。连直播手卡都是别人写好了放在屏幕上,助播照着念,明星跟着附和......”
阿箬听池斌给他讲里面的门道,听得入神,连李小蟹也觉得挺有意思。因此当身后传来争吵和摔碗声时,三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浑身酒气的邋遢男人,正拽着老板娘的胳膊大喊大叫:“老子回来拿点钱怎么了?我是你男人!”
阿箬脸色一变,冲上去把男人揪开:“你是不是又赌了?怎么不死在外面!”
“小兔崽子,我是你爹!怎么说话呢!”
男人双目猩红,抽了阿箬一个嘴巴,打得他站不稳撞倒了桌子。
阿箬摔在李小蟹身边,后者忙蹲下去扶。
结果男人一个酒瓶子砸过来,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李小蟹的胳膊。
池斌骂了句脏话,挥拳揍在男人鼻梁上,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期间阿箬和大排档的服务员上来拉架,准确的说是拉偏架,找机会踹渣男几脚。
等王光友接到报警,带着同事赶到时,阿箬的老爸已经跑了。
因为来的不止他一个,同伙趁乱溜进楼上,把密码箱里的钱全卷走了。
阿箬愤怒的质问母亲:“他怎么会知道密码?”
“一直是那个密码没换过,我没想到你爸他能干出这种事……”
阿箬冷着脸咬牙道:“离婚吧,别再拖了。”
阿箬翻找出消毒酒精和创口贴,下来给李小蟹二人道歉,尤其是被牵扯进去打了一架的池斌。
“太对不起了,因为我们家的糟心事害你们饭都没吃好,我请你们去外面吃吧。”
李小蟹连忙摆手:“不用,我看大排档还要继续营业的,凉了的可以端回去加热一下。”
阿箬让服务员去处理,坐下来叹了口气。
“要聊聊吗?”池斌问他。
阿箬点头,正好有一肚子苦水。
“他酗酒,有赌瘾,还家暴,这样有四五年了吧,越来越过分。”
池斌委婉道:“这三件事都不好戒,需要当事人和家属付出很大努力。”
“你说的对,我劝过我妈离婚,但她总是不忍心。”
阿箬的爸爸在没有变成一个混蛋前,还是个称职的好老公,好父亲。
在阿箬还小的时候,外婆生了重病需要钱治疗,母亲以泪洗面,父亲二话不说就把家里唯一的房子卖了。
如此种种,阿箬的母亲总是念着老公的好,觉得不该在他堕落人生陷入泥潭的时候放手。
李小蟹问道:“你爸是经历了什么打击吗?”
阿箬摇头:“没有,陪客户去澳门在赌场里玩了几天,打那以后就变了。我有时候也很混乱,他们结婚二十多年了,是不是因为这几年就否定他之前的好?”
池斌想到他上一段感情,和阿箬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池斌道:“爱情,亲情,尊重和责任感,这些都应该是自发且相互的,长久失衡的感情一定会破碎,无关从前好坏,婚姻和人生都得向前看,并且有底线。”
李小蟹动了动嘴,没忍住道:“也要站在你母亲的角度想一想,二十年几乎是小半辈子了。“
他照顾了李国强十年,中风病人伤了脑神经后期会越来越控制不止自己的脾气,糊涂的时候骂李小蟹骂的很难听,甚至动手打他。
当然,李小蟹也明白两种情况不同,李国强是被病折磨得,阿箬的父亲是自甘堕落。
但也有不少人劝李小蟹别把自己搭进去,可有时候放弃点什么东西就是很难。
“你们说得对......“
阿箬若有所思地看向二楼窗户,似乎他从来也没有跟母亲好好聊过,只是质疑她的决定。
从大排档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池斌有拉着李小蟹的胳膊检查了一下,确定伤口不深不用去医院。
李小蟹不太习惯和别人身体接触,借着说话的机会躲闪了一下道:“不碍事。不过你那会突然动手也吓了我一跳,真的没有受伤吧?”
“嗯。”
池斌当时看到玻璃碎片划伤李小蟹,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邪火和莫名其妙的保护欲,下意识就动了手。
他们沿着小巷慢慢往家走,路灯下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面前的竹筐里还剩下不多的青梅。
李小蟹心中一动,把剩下的青梅都包圆了。
池斌主动接过袋子:“没这么多吃得完吗?”
李小蟹笑了笑:“吃不完也没关系,给你做青梅酒吧,以前跟我爸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