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刘越心软得一塌糊涂,想把童臻荣之前的刻薄和挑剔都一笔勾销时,他老人家又说了一句:“自找的!”
反转来得太突然!
刘越简直要被自己的善良逗笑了。
心想,刘诚忠真不愧是童臻荣的高徒,连打压这招都学得传神。
刘越苦笑着一屁股沉进沙发里,反而松了口气似地翘起二郎腿。
“我是自找的呀,怎么了?我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刘越绝对不许跟压迫自己的势力低头,无论对方是谁。
童臻荣也坐了下来,沉着深邃的目光直接看到人心里去,看得刘越一阵心烦。
“你现在二十六七了,你妈去世也十年了,你怎么还没任何成长?”童臻荣质问刘越,“你想这样晃悠到什么时候?不靠谱到什么时候?”
刘越懒洋洋叹气:“这不都是我自己的事儿吗?”
杨翠萍收拾好行李也走了过来,坐在童臻荣身边,用极其失望的眼神看刘越:“小越啊,外公和外婆都老了,我们想在能帮你的时候帮帮你,可是你也要争气啊。你看人家丁鑫,都知道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你不比他差什么的。”
“我不比他差?”刘越听了直摇头,“在你们眼里,我是哪儿都比不上他吧?”
“刘越!”童峥嵘呵斥,“你这什么态度?”
刘越起身,长呼出口气。
刘越本以为这次和二老相见,能忍到最后一刻的,却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刘越记忆中,外公慈爱大度,外婆温柔体贴。
难道是童友兰的离世,把他们对自己的那点儿情分,也一起带走了?
可在刘越心中,无论他们对自己怎样,都是刘越最亲最近的人。刘越甚至把所有保单的受益人,都写成他们的名字。
可是此时此刻,刘越竟然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他们在情感上的依赖。
因为童臻荣和杨翠萍对他的态度,跟对待作奸犯科的大恶人没什么区别。
说什么都会让刘越觉得自己愚蠢。
“行了,”刘越定了定神,勉力压下胸口的火,“不说这些了,我送你们去车站。”
童臻荣和杨翠萍显然还沉浸在对刘越的怒其不争中,直勾勾地瞪着他,期待着想要的答案。
想要变好,有个正经工作,和上流圈子的人打交道,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种日子刘越也想过,但不适合他。
刘越对现在的生活真没什么不满,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富足踏实,心安理得。
但刘越真没办法心平气和跟老人讲这些。
刘越只好再一次使出缓兵之计:“我错了,走吧,别赶不上车了。”
“你走吧,”童臻荣鼻孔出气,脸偏向一边,“我们自己有腿认得路,不需要你送。”
刘越看向杨翠萍,期待着她能说和两句。
却没想到杨翠萍和童臻荣一样强硬,甚至更过分:“醉蟹你也拿走吧,医生不让我们吃那些。”
刘越无奈地闭了闭眼,昨天当着一桌人耀武扬威的尽头,顿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又回到那个孤孤单单,无牵无挂的傻小子。
刘越默声点头,拎着桌子上的特产夺门而出。
……
刚进电梯刘越就后悔了。
就算是看在童友兰面子上,他也不能让二老自己去车站。
虽然他们有知识有文化还有钱,不用担心看不懂车票打不到车。但毕竟是年逾七十的老人。
但要返回去,刘越又拉不下脸来。
等到一楼大堂的时候,刘越左右徘徊,心想反正自己厚脸皮惯了,不如就强行送他们过去又能怎样。
就在这时,电梯间方向传来行李箱滑轮声。
刘越看到杨翠萍飘动的丝巾,连忙躲去了一边。
刘越潜意识里也知道,再冲上去难免又是一场不愉快。
二老推着行李办理退房,刘越眼睁睁看杨翠萍把一个蓝色的信封交给了前台。
刘越站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想来也与自己有关。
酒店有叫车服务,前台那边退好了房,门口已经有出租等着了。
刘越索性就目送二老走出酒店,又看他们在司机的帮助下安放了行李、坐上了车。
等连车尾气都看不到,刘越才从拐角现身,全程跟做贼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不意外,是融城国际打过来的。当时订房的时候,以防万一,刘越特地存了号码。
再看前台。客服正捏着信封握着话筒。
刘越没接电话,径直走了过去。
“您好,是打给我吗?”刘越把自己的手机亮给前台。
前台含笑:“请问您是刘越刘先生吗?”
刘越点头。
前台便伸手把那个蓝色的信封交给了他。
“这是18868的贵宾托我转交给您的。”
信封是酒店的,拿在手里薄薄一张没什么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