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屋内的訾傲,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先将吊钩扔在地上,踢开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然后,她握住手中的鞭子,围着高大猪人的身体,绕了一个圈,到达正前方之后,她开始飞快地打结。
她不敢抬头看猪人那张狰狞丑恶的脸,因为那会让她联想到噩梦里,从窗户探出头的父亲。
訾傲全神贯注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快要大功告成时,一滴滴带着温度的水珠,接连不断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訾傲愣愣地抬起头。
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出现,高大猪人那张肥硕肿胀的脸孔,虽然依旧呈现出动物化的模样,却已然柔和了许多。
堆叠在他面部的横肉,尽数向下耷拉着,口腔中的利齿,也早已被收起,两只如同被针线缝合过的狭小细眼,正不断地渗出泪水。
仅仅是短暂的一瞥,訾傲就感受到了浓厚的绝望气息。
她的父亲是屠夫。
因此,成长的过程里,她见过许多待宰的猪,大部分都像纪录片中拍摄到的那样,一边发出刺耳的哀嚎,一边进行剧烈的挣扎。
一头发育完全的猪,至少需要十个成年男性,才能勉强将其按住。
然而,在訾傲童年的记忆里,有一个例外。
那同样是一头待宰的猪。
临死前,它不像别的猪那样,制造出了滔天的声响。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用长椅拼成的横面上,屠宰的过程中,连一声哼叫,都没有发出过。
向来对这种场面,避之不及的訾傲,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鬼使神差地偷偷靠近了这里。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惊讶地发现,那头猪竟然在流泪!
“爸爸,这头猪在哭。”
小訾傲怯怯地提醒道。
“嗯。”
闻言,她的父亲,敷衍地点了点头,继续给这头猪放血。
“爸爸,它为什么会哭啊?”
小訾傲锲而不舍。
“因为它的家人前两天都被宰了。”父亲不耐烦了起来,“现在,它也要被宰了。”
“好……”
小訾傲委屈地点了点头。
她不敢再问,就飞速离开了那里。
从此,大猪流泪的场景,就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恍惚间,记忆深处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交叠在了一起。
即将完成的死结,突然陷入了停滞,就连迷你猪人的神态,都变得含混不清起来。
见状,精光在高大猪人的眼中,一闪而过。
变故陡然而生——
对方一把扯过訾傲手中的绳结,将訾傲猛地推倒在地。
“不!”
吕阳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纵使窗外的人再着急,他们也没法灵魂出窍,冲进屋内,改变急转直下的情势。
抢过绳结的高大猪人,直接依靠蛮力,摆脱了仅仅绕了一圈的束缚。
他将长鞭重新握入手中,作为自己攻击的武器。
按照他的计划,下一步,就是拾起落在稍远处的吊钩。
只可惜,倒在地面上的訾傲,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就飞快地爬向了被她提前扔走的吊钩,将东西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吊钩锋利的针尖,因为她的动作,刺穿了她的皮肤,带来了清晰的疼痛,訾傲却浑然不觉,似乎这个小小的吊钩,就是她此刻能够守护住的全世界。
见状,高大猪人开始用冰冷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来回地打转。
最终,对方还是调换了方向,甩着手中的长鞭,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位纤细的猪人。
“还有几分钟?”
吕阳语气焦躁地询问道。
闻言,寇栾抽空看了一眼腕表:“才过去四分钟。”
“怎么办?”吕阳绝望起来,“剩余的时间太多了!”
“急也没用。”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危机的萝萌萌,神情明显淡定不少,“先瞧着吧。”
难道就我一个人在干着急?
慌得六神无主的吕阳,左望望、右探探,然后,他不可置信地发现,好像还真是如此!
就连立在地上的那条狗,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到底经受过怎样的大风大浪,才能成长为这种老油条啊!
吕阳顿时觉得自己的前途堪忧。
然而,屋内的画面,并不会因为他的胡思乱想而中断。
很快,高大猪人就接近了自己的目标。
他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长鞭,朝着纤细的猪人,挥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