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让我渐渐明白了婚姻的全部真谛。
但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我向我的第二任丈夫,提出了离婚,他痛哭流涕地跪倒在我面前,说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深深地迷恋上了我。
他爱我,他求我不要离开他。
……爱?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我的确对他怀有一丝微不足道的歉意。
于是,我将原本准备留给他的百分之五十的财富,提升到了百分十八十。
他似乎并不为此而感到雀跃。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想。
带着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我返回了我的祖国。
放在别人眼里,看似洒脱的举动,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是近乎落荒而逃地避开了那个充满碎片记忆的地方。
我买下了一套靠海的小别墅,雇了几个友善的阿姨,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
其实,不去刻意支配任何事物的感觉,也挺好的,只要你过得足够惬意。
为了充实自己,我开始看稀奇古怪的书籍,内容涉及各行各业,任何不在我现有知识范畴内的作品,都是我的选择条件。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么平静地过去,直到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邮件。
发件人是弗雷德的独子,我的前夫。
他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我,我在华国生活多年,也没有看到过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他会主动联系我,我颇为惊讶。
邮件的内容,让我的惊讶,持续了下去,他竟然希望我下载一个名为《不安引》的游戏。
整件事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诡异色彩,但他在邮件里说,我会在这个游戏里,重新遇见我最在乎的人。
我承认,我被诱惑了。
仅仅是下载一个游戏而已,即便是陷阱,以我的机警,也大概率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事实证明,我终于为我的自大,付出了一次惨痛的代价。
但我并不后悔。
因为我真的遇见了我最在乎的人。
我确认,弗雷德已经在现实世界里死亡,因为他闭眼的那一刻,我正陪在他的身旁。
可站在我眼前的人……不,应该说是SSR,真的和他一模一样。
无论是形态,还是行为举止,甚至连他的记忆,都没有任何偏差。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
兴奋还是恐惧,我已经分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剧烈的情感波动。
时间的流逝,让我不再年轻,我的眼角长出了细纹,声音也不再细嫩。
但他依旧是从前的那副模样,对待我的态度,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即便如此,我和他之间,依旧存在巨大的年龄差距,其他玩家总是会向我们这个怪异的组合,投去费解的目光。
很快,我就发现,他并非一成不变。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年轻,即便是初识的年岁,他的身体也不像青壮年那么康健。
然而,在游戏里的“他”,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反应能力,都远甚以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强壮。
经过其他玩家的解释,我才明白,这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突然有点儿欣喜。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帮助到了他。
我的大脑,再加上他健康的身体,让我们在“引”里,几乎所向披靡。
即使是“王”级的难度,也根本难不倒我们。
游戏内新奇刺激的生活,无疑让我在现实世界里的“养老”,显得愈发没趣,渐渐的,我开始盼望进入游戏里,期待着和他相见。
然而,经验十足的猎人,也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何况是在危机四伏的“引”里。
但我的内心深知,这些其实都是托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存在一个无法打破的弱点——
我。
我的前前夫,我的恩师,我的SSR,那个曾经名为“弗雷德”的男人,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
他再一次死在了我的眼前。
我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一个玩家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不必难过,即使他没有及时地救下你,让你直面了这个危机,死亡的依然会是他。
他其实是在救自己,只不过营救的过程中,他没有成功地保住自己。
那个玩家下定了这样的结论。
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我在内心近乎癫狂地对自己喊道。
是我通过精心的设计,主动谋杀了他!
我和他的初遇,是我计算后的结果;他的第二次死亡,依然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如此有始有终的一件事,真正达成的那一刻,我却如坠冰窖。
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正意义上地离我而去了。
一切都因为,我是个懦夫——
我太害怕了。
事实上,第一次从“引”里出来的时候,我就在网络上,主动搜索了弗雷德的独子。
我终于明白过来,过去了这么多年,对方并非毫无音讯,而是无法传达任何音讯——
在我坐上回程飞机的那一天,他就在我们的卧室里,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媒体又是一阵唏嘘。
但那时的我,忙碌于重新展开的生活,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事件早已偃旗息鼓。
很遗憾,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他父亲和我的名气,为他带去了萤火般的关注度。
残忍点说,他本身的名气,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舆论环境。
在电子媒体还不够发达的时代,我理所当然地错过了他的死讯。
比起他的死亡,带来的冲击,我更恐慌于由“他”发送的那封邮件。
我打开邮箱,邮件果然已经消失了,连带着所有与之有关的痕迹,都荡然无存。
所以,那个“弗雷德”,究竟是什么?
我忍不住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