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视野中的那片白色,是“人”的眼球。
寇栾反射性地退开半寸,而门外的“人”,成功地与他目目相对之后,也缓缓地向后挪了挪——
于是,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童”。
而之前自己还没靠近的时候,看见的那抹红色的块状物,应该就是对方身上裙子的颜色。
女童的眼睛大得吓人,整个眼眶都充斥着死白的瞳仁,看不见一丁点的黑色,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寇栾。
刚刚入局的时候,众人曾经在进镇的小路上,遇见过一个女童,也是身着红裙。
但寇栾无法确定,这两个女孩,是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之前的女童,虽然也形容诡异,但分明是有黑眼珠的,绝不像眼前的“人”,眼中只剩下一片死白。
而且——
眼前的女童,甚至没有鼻子。
黄绿的面盘上,只有一对泛白的眼珠和鲜红的嘴唇。
此时,哭声和敲门声,都一同停了下来,“女童”静静地看着寇栾,原本向下撇的嘴角,调皮地调转了方向,缓缓地向上咧开。
寇栾眼睁睁地看着“女童”的嘴角,咧过正常人微笑的弧度,慢慢地咧向了耳边。
鲜红似血的嘴唇几乎漫过了“她”的另半张脸,和“她”身上的红裙相互映衬,“她”的上半张脸,则是被死白的双眼占据,整个五官像是被拍扁了,再按在纸上。
……拍扁?
寇栾忽然灵光一闪。
五官里,只有鼻子在面庞上是比较凸出的,“女童”看不见鼻子的原因,会不会是被拍扁了之后,跟旁边的肌肤,完全融为了一体。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耳边突然传来了笑声,只是那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砺过一般,粗糙沙哑,只能隐约能听出是小孩子发出来的。
毫无疑问,这笑声同样来自于眼前的“女童”。
原来“她”咧嘴是为了笑?
当然,那咧嘴的弧度,并不是正常人类可以达到的。
短短一天,笑声已经在本局游戏出现了多次,究竟是什么寓意?
还有之前的哭声,也是“她”发出来的吗?
疑问一遭又一遭,可眼下的情境,显然没有要给寇栾时间,细细思考的意思。
只见“女童”笑了几声之后,又再次突兀地停下,“她”凝视着寇栾,缓缓张开了嘴巴,煞红的嘴宛若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了内里和人类数量明显不符的牙齿数量。
寇栾硬着头皮,仔细地看了看,“女童”的牙齿,几乎被鲜血染红,齿间还夹杂着碎肉一样的东西,再深处……
寇栾眯起眼睛,为了看清一些,再度向前靠了靠,他这才发现,和鼻子类似,“女童”竟然没有舌头——
或者说,没有了大半的舌头。
“她”张开的嘴中,靠近喉管处,只剩下一小截染血的断舌,此刻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有可能正是因为这些血液,才将“她”的牙齿染红了。
跟之前低哑的笑声不同,一道清脆天真的声音,几乎贴着寇栾的耳畔响起。
“开门呀。”
“女童”大咧的嘴巴,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同翕张着,像是两条扭动的蠕虫。
寇栾和“她”之间,明明隔着一扇破旧的木门,那话语却像是贴在他的耳廓。
“开门呀。”
寇栾反射性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之前闭眼的时候,耳边的细风,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开门呀。”
脑子出问题了才会给你开门!
寇栾暗暗在心内吐槽道。
“开门呀。”
然而,仅仅过了一秒,他就看见了自己正在缓缓抬起的双手。
“……”
寇栾试图转身,离开门边,却发现除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完全动不了了。
而此时,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横插的木桩上。
寇栾的额前沁出汗珠,明知是徒劳无功,他还是不断地尝试着,想要冲破这无形的桎梏。
“女童”似乎对于寇栾的表现十分满意,原本已经咧开到极限的嘴角,再度向脸的两旁撕扯。
用尽全力也只是让自己拨动木桩的速度慢了一点,寇栾简直是欲哭无泪。
不用想也知道,开门之后,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眼看着木桩就要被彻底拿开,寇栾出于逃避的目的,想要闭上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然浑身僵硬,就连最简单的闭眼,都无法做到。
拥有这样的力量,还要控制自己,主动给“她”开门,根本就是为了折磨人!
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寇栾竟然还有心情,颇为忿忿地想道。
好在因为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他的身体挺得还算板正,手也丝毫不抖,至少死得体面。
绝望中,寇栾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人生走马灯。
“别看。”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物体,突然覆上了他不住颤抖的睫羽。
清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像是破开迷雾的第一缕阳光。
寇栾再次失去了意识。
……
寇栾再度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身处在明镇之内,哪怕是白天,天色也像是蒙了一层纱雾,隐隐绰绰,让人很不舒服,但总比黑咕隆咚的夜里,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