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永长那天没什么需要聚会的朋友,钓友不少但他们有要聚会的人。
夜里,城市只有车流声,江滩公园的比其他时候还要凄凉,一眼过去不见几个活的。
贺永长放好钓具,在平时最常坐的位置摆好椅子搭好竿,抛出饵后就静静盯着反射着路灯的江面。
一会儿后背后有了人声,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便直接在他边上坐下。
“哥,今晚也来啊?”
贺永长对谭桥有印象,实在是因为夜钓的人里很少有这么年轻的,用的东西都还很新,是个新手。
他“啊”了声,两个人就并排坐那。
贺永长自来熟,钓客之间啥都能聊,上到家国政治,不懂也要指点两句,下到邻里八卦,什么爱讲就润色完随便说。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桥上的灯熄灭只留下路灯的光线,贺永长才意识到过了几个小时。
桶里没几条鱼,有条还是顺手在江边捞起的飘过去的死鱼。
但是不应该,刚下了小雨,这时候的鱼都要浮出一些,往常这个天气能钓一大桶。
旁边的谭桥没什么技术纯靠大手一挥,抓一把饵料扔出去打窝,再甩出杆子,虽然一直一无所获但他好像乐在其中。
“你这有点浪费哦。”左右自己收成也惨淡,贺永长便忍不住去说,随后他又挂起饵,“不用老是整那么多,你看啊,鱼竿举过头顶,扔出去,这不就到了吗?”
刚一说完,鱼竿动了两下,果然拉上一条,虽然还是迷你版。
“今晚有点怪啊,怕是不适合。”
谭桥愣愣点头,学着甩出去,结果杆子差点脱手,“哥,你这方法,我行吗?”
“多练练就都行了呗。”贺永长随口应了句,看着自己那不多的鱼纠结要不要走。
不一会儿,身旁的谭桥突然一惊 两手去扯杆子,“好重啊,这是不是钓到大货了?”
钓客对于这种事的嫉妒是天生的,当然同时还有不相信,菜鸡就这么钓到了?
谭桥费力地拉着,贺永长自己也甩出一竿,装作不在意还没再去看,又听他声音一下垮了,“死的啊,都有些臭了……”
贺永长一听,手一抖转头去看,死鱼瘪下去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他下意识心道不好。
三两下收了自己的东西,提桶跑路前又劝还在钓的人,“你也赶紧回去吧,刚才你钓到死鱼了!”
谭桥无所谓,“没事,我这钩没那味道。”
谁在乎你的味道!
贺永长擦了把瞬间冒出的冷汗,声音一抖一抖,“谭桥,你刚来不清楚,夜钓的禁忌多,虽然城里很多情况是没有,但这,这这,死鱼正口,不能再钓了!”
谭桥烦躁地应了声,“什么禁忌不禁忌的,你们怎么都这样?不就是条死鱼吗,有什么好怕的,行了,贺哥你回去吧,我今晚没事就在这钓了。”
贺永长不是什么老好人,一句不听也不想劝,毕竟那句“死鱼正口”在他们这群人里一直阴得很,大家也都深信不疑,他也不敢不信。
“你随便吧。”
贺永长匆匆回了家,晚上睡前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股鱼腥味。
按理说他这种一有时间就要跑去钓鱼的人对这种味道早就免疫了,而且他还有严重的鼻炎,一到冬天就跟失去鼻子一样,味道不该那么浓。
第二天良心还是有点过不去,他大白天去到桥下,一个黑色的手提鱼桶放在岸边,里面那条发臭的灰白死鱼静静躺着。
“我们这一行的老人都信那个,‘死鱼正口,提竿就走’,不走的话就会惹怒水下边的东西,到时候跑都跑不了!”
他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这位言彻在手机上给我说谭桥死了,我就知道会这样,他肯定被水鬼杀了。”
言彻眉头跳两下,“你们这个,有什么依据吗?”
“依据?谭桥不就是依据?”
无言叹了声,言彻安排了接下来的事,“邱副,您先带贺先生回局里处理一会儿。”
邱岁宜表情扭曲,嘴巴一张一合最后说:“言局,您就别故意恶心人了。”
“……哈哈。”
难道你的“言局”你的“您”就很好听吗?邱岁宜什么时候还有双标属性了?
邱岁宜走后,言彻蹲在谭桥之前待的位置去捧了些水。
液体落在石板路面上,并没有喷溅状,而是直接形成一道水汪汪的脚印。
被拉下去了,到底怎么才能走上来呢?
身边脚步停住,言彻抬起头,苦笑,“小颂啊。”
叫着的熟练度,言彻自己都佩服自己。
简颂章一脚踢在他边上,还是说起正事,“我没看到王明诚相关,你那呢?”
“到处都是。”他摇着头,想起在村里的事,“‘一直都在’,不是吗?村里估计是怕我真找文玉成问到了什么法子,还有元旦那天晚上,他也绝对在旁边,可惜当时没找到。”
元旦那晚,后来想想只觉得是多疑,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谁?”
岑云舒一把将他扯起来,语气不容置喙,“是不是和那个冯丞说的同一件事?”
感情您还记着呢?言彻还以为她早忘了。
言彻微微退了步,段毓把他推了回去,“云舒不凶人。”
“哈,哈哈。”那还是他认识二十年的人吗?
一看最边上的赵望远,无辜地眨着眼睛,迫于岑云舒的淫威,估计是不会吭声了。
也就简颂章还理他,“小彻啊。”
言彻头皮发麻地盯着似笑非笑的人,这时候了,大师你正常点好不好?
简颂章上前和岑云舒悄声说了两句,岑云舒松了手上的力气,走了。
简颂章一手拉过他,轻声在耳边问:“你不想说的事我替你回绝了,言局长打算再加上什么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