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颂章把他扯了回来,抬首指向不远处的亭子,“你什么体质,这些东西全让你招了出来。”
“你羡慕啦?你什么体质我给你算一卦?”言彻只是随口一句,连简颂章瞬间黑下去的脸色都没注意到。
他跟着看过去,凉亭里坐了个长袍男人,隔着远看不清五官,但言彻很清楚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是那个男人的确没有五官。
就好像人做梦一样,梦中的人是没有具体模样的,尤其是脸部这种细节的画面。
他立刻闭上眼感知这里的气息流动,有些惊愕道:“这是……记忆?”
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人,是属于画灵的记忆,展现出来的不一定是真实的画面,但一定是画灵所认为的事实。
画灵不是生命,没有记忆这个说法,它所认为发生的事在它心里就是真人真事。
其他人也纷纷注意到场景变化,一个个都围上来文明观猴,然而言彻前面就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根本不能再前进半步。
“鬼打墙?”邱岁宜随口道。
接着遭到了言彻的否定,“我们待的地方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那些,邱哥你成熟一点。”
段毓不忍直视,“神经。”
岑云舒小声提醒:“你懂的。”
鬼打墙这种基础又弱智的小把戏偏偏是言彻害怕的,因为鬼片就爱用这个设定,往往转头就会和面色煞白脸上还坑坑洼洼糊着黑红血渍的鬼。
赵望远是和简颂章同一天进来的,到现在还对言彻有着浓厚滤镜,就觉得言彻天不怕地不怕还本事大大,所以“鬼打墙”这种他都不怕的东西自然不会多考虑,于是单纯地问道:“什么?”
面对另外几个人同时的眼神,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怎么了,你们还,正常吗?”
“那个人,他在画画?”
言彻的声音终于把其他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隔着一道冲不破的屏障看过去,凉亭里的人手上捏着一直细毛笔,一卷画布钉在一处特制的立面上勾勒着线条。
“很明显。”简颂章使劲推了两下面前的屏障,发现不过是徒劳之后便放弃了,“他是画那副《春闺仕女图》的人?”
言彻也不懂这些,“有可能,但是那幅画又怎么产生画灵了?”还是怨煞系列恨不得把他们弄死在这里面的画灵,一般来说就算一幅画经过千年时光产生画灵也不过是一些对人体无害无人察觉的小问题,甚至还能被夸一句“古色古香”。
话音刚落,只见那名画师放下笔,拿起一旁的赭石磨了起来,鲜红的墨粉立刻飞扑到他指尖。
下一秒,画师周围的场景变化,他不再是待在那处凉亭,而是一处昏暗的房间,他仍旧坐在画布前,身后挂满了完成的画作,不算文雅,气氛有些压抑。
对于这些言彻不知道该如何欣赏,他画符更多的是“背符”,怎么看怎么好看,观赏这些画作他没经验。
但那些柔顺的线条他能看清,这名画师如果是真的存在,那他的画技应该也算登峰造极。
看他的穿着打扮,少说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古代贵族爱附庸风雅,画点画太正常了。
本来言彻还想不明白画师和那副产生怨气的画能有什么关联,一瞬间泼上画布的红色令他恍然大悟。
古代画画并不像现在有各种各样的颜料彩笔,多是用的矿石磨成粉来入画,那道泼上去的红却是粘稠的血液。
作为一个捉过鬼除过妖的人,言彻见过人死,自然知道血是什么样子的。
为什么他想起了仕女图上的红衣女子,鲜红的颜色在这个时候和那些血液融在了一起。
“他用的血。”言彻沉着声音开口,“不出意外的话用的还不少,那么多冤魂聚集在一张画上,经过一千多年的时间重见天日,上面很早前就生出的画灵自然要报复。”
那画灵可能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它又要做什么,只是满腔的怨气急需要发泄报复,于是一些倒霉蛋就中招了。
而他们一行人,一个言彻天生的命不好,要不是因为肃杀之气太重指定天天被鬼缠,而那刚醒没多久的家伙一时半会儿还没辨认出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挨着舒服就把他拉上了。
人一进去,发现这人可能是来解决自己的,立马怨气大涨准备先把他们解决,于是冒出一堆骷髅。
画师笔下的人物逐渐成型,言彻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觉一直阻挡着他的屏障消失了,他赶紧跑过去打散了画师的影子。
“这里既然能看到画灵的记忆,也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转头,他又喊道:“简颂章,来!”
“你真的没事吗?”
言彻刚走进凉亭就立刻浑身乏力起来,这也很正常,画灵不让碰的地方他硬闯了进来,不被报复才怪。
他摆手,抬头笑了声,“担心的话出去多费点力,先找季晓。”
简颂章皱着眉疑惑不解,“你什么意思?”
言彻撑着手边的柱子拿出岑云舒给的镜子,又对岑云舒说:“师姐,帮个忙吧。”
“你确定让他出去?”
“不然你或者我?”
岑云舒打了个哈切,一路以来的困倦乏力让她没什么精神,她敢肯定出去后她第一时间会找个地方睡上一天,于是点头同意了,“小简应该都懂吧,我听过你们家,你妈妈挺厉害的。”
简颂章不自在地“嗯”了声,言彻便勒令他闭眼,两个人同时比划手势,镜子发出一瞬间的光,简颂章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实在没办法了,现在的力气只够送一个人出去,一群人里似乎也只有简颂章比较适合。
“放心吧,他人还……挺好的。”话一说完言彻再也撑不下去,头一歪眼一闭直接砸向地面。
赵望远瞠目结舌道:“好,好响。”
几人手忙脚乱地去扶起言彻,这一瞬间场景又急速变化着,直接变成了一开始他们遇到的一片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