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匠过来招待,潘邓说到:“我听说发明了新印刷术?”
白染匠呵呵笑道:“说不上新,染布的法子,从前没在印刷上用过。”
两人去了雕版的工坊,连朋正在那用刻刀裁油纸,手指翻飞,一块一块的小纸片被扣下来,看模样像是雕窗花。
见潘邓来了,连朋连忙起身,把刀放到一边,“东家来了!”,他脸上露出笑容来,“东家可是要看咱们新印刷?”
他说着拿了张硬白纸,是他们一贯用来印海报的,放到一个架子上面,对好位置。
潘邓看去,只见他把上面的木框按下来,用彩颜料刷一遍,再把木框提上去,那纸上就印了彩图来。
这不就是丝网印!
连棚又把上面木框接连换了几色,连刷几遍套色,那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张彩图,颜色明亮柔和,边缘清晰,堪比后世印刷。
潘邓手拿彩图,着重夸奖了一番,“你们做得好!”
二人面上露出喜色来。
“给咱们书坊做了发明,这算是重大贡献,坊里不能没有奖励,我先给你们记下,一人五十贯,待会儿等房掌柜回来我再和他说,月底和工钱一块发。”
两人的脸都红了,连朋虽欣喜,但也说到:“东家容禀,这次主意都是白老想的,我就给他打打下手。”
白染匠连忙摆手:“怎么能这么说?没有连雕版,这事也做不成。”
潘邓笑着对连朋说:“你就别管白染匠了,他做新颜料的赏钱,还有一份呢。”
两人欢喜地谢过东家,门外有人招呼:“倪画师来了!”
现在颜料盒已出了第二版十八色,摈弃了之前色彩太过浓艳,不好调和的岩彩,全部改用植物颜料。
这个第二版颜料盒在东平府的画家们手上更是发挥长处,以前画写生不方便,现在在外面画景色再也不用大包小包,轻松许多,甚至可以上色了,倪文成创作欲望高涨,基本上每天都出门,没看那颜料盒都被他用出瓷皮了吗?
他今日来就是来补颜料的。
白染匠目前正在研制更加精良的二十四色颜料盒,倪文成见了心里喜欢,说道:“给我也加上这几个新颜色罢。”
“没有二十四格的瓷盒,要现烧呢。”
“咱们第一批是十二色的,两个十二色的正好。”
白染匠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拿了两个新的十二色瓷盒,重新给他装起来,“装好了,记得过五六日再用。”
潘邓在一边翻看倪画师近日画作。
倪文成自己用厚棉纸做了个本子,在外边写生一页就是一副画,有东平山,东平湖,夕阳西下,渔舟唱晚,街上小景,繁华热闹集市,蹴鞠场,东昌府小景,行人货郎,老人骑牛,妇女挎篮买物,小孩嬉闹,少年蹴鞠,个中风味,不一而足。
当真是一幅好手记!
潘邓正想要出一份旅游攻略,好让全天下人多见见东平,这时就叫他看见了这东平美景图,必须出图画集!赶紧用新法印刷,就叫《东平府游记》!
潘邓便将此事说与倪文成听,倪画师却没想到还能如此踟蹰道:“我这都是即兴而作,不是那画成的画作,待到我改正一番,再……”
“倪画师改正了后,便不是此番乐趣了,要的便是你那出门随手而就呢!好山好水何处没有,就是这样的写生稿,才是个‘开门即是景’的趣味!”
潘邓爱惜地又翻看一遍,“当真是好图,这才是我们东平的风貌!”
又说:“倪画师可作过自画像?既出了游记,也叫人见见你这游客兼画手。”
倪文成这才仔细细想,也觉得此番能出画集,叫旁人都来鉴赏,也是身为画师的荣誉了,便也上了心,琢磨了一番说道:“凤观贤兄画人最好,我叫他给我画。”
潘邓点点头,又郑重吩咐,“明日我带你去咱们东平慈幼局和养济院,你在那画几张。”
倪文成心领神会,“全听押司吩咐。”
*
初八那天,李大官人回来了,潘邓给大官人接风洗尘,小郓哥很高兴,给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南方的事。
潘邓看着郓哥,“出门一次好像长高不少呢。”
小郓哥先是一喜,后来算算日子,“也就走了一个多月,潘哥你是太长时间没见着我了。”
杜兴说:“我天天见你也觉着长高了。”
小郓哥听了他杜大哥的话,这才相信,咧开嘴笑了。
杜兴又说:“可见这是天天习武的好处,潘兄弟现在还每日练武吗?”
潘邓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小郓哥刻苦呢,每日都没落下,以后可要超过你了。”
潘邓的嘴角抿了起来。
“说来已经过年了,潘兄弟今年十六了吧?”杜兴想想,有些担忧,“这个年纪了,以后还会长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