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噗嗤笑出声。她之前隐约察觉到,拉斐尔似乎也从来没怎么道过谢,不过显然这不再是一个“危险信号”,就是太教科书式的一板一眼啦。她心里柔软:“也谢谢你刚才为我出头。”
“当然。”拉斐尔笑着看向她。
塔夫又瞧着他一会,这才移开视线:“不过最后那场面确实有点惊悚。你对诺亚做了什么?”
“一些心理暗示。他醒来就会消失。”
“不是魔法?像翼猫那次?”
“不。只是激起他内心中的恐惧。”
“什么恐惧?”
“没办法用几句话讲清。”
“我要听你说嘛!不能丢下一点细节!”塔夫话说出口才发现,她把拉斐尔直接当成卡菈克撒娇了,后知后觉想要收回手,拉斐尔却立刻握紧。塔夫还有些不自在,拉斐尔已经解释起来,声音极有魅力,很快就把她吸引住了。
“每个人都有欲望。人们想要欲望得到满足,但同时又一种隐秘的想法:逃避或推迟付出。”
“没有那么隐秘吧。不劳而获,或者说得没那么糟,过于理想化。”塔夫应和道,“比起漫长的过程、可能的失败,当然还是目标实现更令人愉快。”
“是的,这是非常正常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
“不过有些人,因为某些原因,心底会有一种近乎强迫性的焦虑和渴望,希望别人能够满足他的所有需要和要求。
“这是很难实现的,但他并不会这么认为。相反,他会认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和亏欠,并发展为怨恨与敌意。”
“这和恐惧有什么关系?”塔夫忍不住问。
“恐惧由抑制而生。
“他需要压抑自己的想法,掩藏对周围人的敌意。因为他其实清楚,如果别人知道了他的真实渴望以及心底的怨恨,就一定会远离他,而那意味着他丧失了利用别人的机会。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恐惧中,害怕被别人发现那个面具之后的自己。
“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种焦虑、敌意还有恐惧并不是有意识的。利用别人来满足自己的方式或面具也不尽相同,可以是顺从依赖,也可能是支配剥削,甚至占据道德高点的‘无私奉献’。”
塔夫认真倾听,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二人走到校园,拉斐尔开始讲起这次的事情:
“刚才那位酒保,他的需要从表面来看是女人的注意。而他最常使用的方法,应当是摆出迷人的态度,花言巧语讨好对方。
“到一定阶段后,他恐怕会有类似的表达‘既然我们关系不错,不如你请我喝一杯’。从几乎是调情的小请求开始,筛选出目标再提进一步要求,比如金制领带夹一类的贵重礼物,直至负担更多他的花销。”
塔夫诧异:“你之前就认识诺亚吗?”
拉斐尔笑着说:“今晚我第一次走入这家餐厅。”
塔夫更加吃惊:“第一次见面,他居然就会对你存在这么大的敌意?”
“他将对你的敌意转移到了我身上。他嫉妒我,因为我得到你的主动邀请。同时他也蔑视我,因为我居然只点了一杯茶。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话语激不起你的任何反应,感到无力和恐惧,但通过愤怒的形式表现出来。
“既然他没有意识到内心的恐惧,我便帮他好好感受了一下,这是我的……天赋。效果倒是很直接,他害怕失去花言巧语的能力——这是他利用别人的最主要手段,那么恐惧就表现为,他以为自己的舌头缩了回去。”
塔夫仍有些狐疑:“真的没有任何幻术?诺亚当时直接把自己吓晕过去了。”
拉斐尔回道:“人的想象力可是无穷的。”
“这话可不是这么用的。”塔夫好笑地瞥他一眼,“不过,既然诺亚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恐惧,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以感觉得到,就如同你对气味更加敏感。”
塔夫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拉斐尔:“你之前也闻过我的恐惧,是吗?”
“……”
“喔哦。你闻过。”
拉斐尔顿了下,没有回答,重新说起对酒保的心理暗示,塔夫却继续道:“第一步是找到没有满足的愿望?所以签订契约那天,你才会那样!说了很多我未来可能想要做的事。”
“你在生气吗?”拉斐尔不解问,“我们又要为之前已经发生过的事争吵了吗?”
“我刚才没有。”塔夫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你这么一种问法,我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想生气了。”
拉斐尔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像是思索时无意识的动作,又像是在向她求和。
“我是在好奇。”塔夫使力夹了一下他的手指,他不再打转,更用力地回握住她。塔夫叹口气,“我想知道我心底的恐惧是什么,会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吗?”
她停下脚,抬头望着塔楼尖顶,长长松一口气,“我挺想问你,但是好像又有点害怕知道。而且我也到宿舍了。这大概意味着我至少可以不用在今天知道。”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近乎焦虑性的恐惧。”拉斐尔捏捏她的手,微笑道,“别担心,我那时并没有找到你的。”
塔夫:“所以你果然真的找过啊!?”
拉斐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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