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拉斐尔放下墨水瓶和剧本,“我会直接洗掉。”
“不好意思。”塔夫立刻又问,“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我也可以去外面,这没什么。”
“奇怪的问题。”拉斐尔挑了下眉。
“因为我不是俱乐部的成员。”塔夫立刻回道。这应该很好理解吧,这里想要营造的不正是外人勿进、哪怕进来也必须有人陪伴监督的排外特殊之感吗。
但因为刚才的莽撞,她不好意思把这种略带讽意的话说出口。而拉斐尔已经推开三扇门中的一扇。塔夫瞠目发现那之后居然是一个浴室,还很豪华的样子。
冲水声传来。尽管知道拉斐尔只是洗手,她还是偏头看向房间里的其他地方。
这样一个宽敞的房间,却没有任何装饰,比如运动社团常见的奖杯或者旗帜之类。唯一明亮点的颜色,只有一台柜式唱片机伸出一个黄铜色的喇叭,以及浴室门旁那一架子金红交错、叠挂得整整齐齐的毛巾。
这么多毛巾?被突如其来的好奇心驱使,塔夫一条条数了起来。
数到第二次眼花,水声终于停止。塔夫目视拉斐尔取下一条挂着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难怪花了挺长时间,看来他还顺便洗脸清醒了一下。
放下毛巾时,拉斐尔脸颊明显染着一层淡红,也不知道是刚才擦得太狠,还是其他原因。
塔夫心里偷偷笑了下,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不同场合下的古怪脸红:“可以洗得掉吗?”
“嗯。”拉斐尔把毛巾丢到一侧的编织筐里,重新看向她。
他眼里似乎仍沾着一层水汽,又因为微微泛红的脸,似乎连视线都变得湿润起来。塔夫下意识偏过头,避开同他直视,重新盯向毛巾架:“这个会客室挺特别的。”
“这里是……”拉斐尔顿了下,更正道,“这里用作,更衣室。”
“?!”塔夫一惊。拉斐尔已经补充说:“以及偶尔的休息。使用的人只有我。”
房间布局一下变得合理起来。不过空间上来说,比她和影心两个人的宿舍还要大——虽然塔夫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比较。
拉斐尔重新走到桌旁,手指虚点在桌面,却始终没有拿起属于他的剧本。塔夫瞧见他微微打湿的额发,想起他刚才的洗脸“清醒”,隔着桌子问:“今天就到这里?”
他无意继续练习,但看上去还并不准备结束。塔夫正有些奇怪时,听他问:“你想要做女主角吗?”
“什么?”不等拉斐尔回答那句熟悉的话,塔夫已经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想的话,我当然有办法。”拉斐尔声音像在循循诱导,“既然我们之间存在契约,你可以更充分地利用它,做更多你想做的事。”
“为什么你认为我想要做女主角?”
塔夫不喜欢这样想别人,但是对于拉斐尔,她总是不惮以阴谋恶意来揣测他。
他是想勾出她的欲望吗?争抢成为主角,和团员发生龃龉。当事情变得糟糕时,再居高临下地评价她: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她其实很享受权力,或者享受别人的注意力?
“这是你改编的剧本,你对故事和角色最为了解,而且显然也喜欢扮演她们。拉斐尔低笑一声,“同时,你的台词很好。这让我很惊讶,你没有给自己任何戏份。”
被赞美的开心以及隐隐的惭愧混在一起,塔夫笑了笑,像是要弥补什么地真诚起来:“因为我是个非常糟糕的演员。”
“过分的谦虚。”拉斐尔轻哼,“其实是一种骄傲。”
“这并不是谦虚,更不是自傲。”虽然拉斐尔在含沙射影,塔夫却又笑起来,
“是真的。我坐着念台词的时候很不错,但四肢僵硬,肢体不协调,五音也不太全。这出剧的女性角色,不是有唱歌——萝拉母亲,就是有跳舞——萝拉本人。
“我唱歌时声音打颤,而跳起舞来,用菲拉的话来说,哪怕是跳最简单的舞步,也活像是一个断了几条提线的、被新手操作的木偶。”
“我很难想象那个画面。”拉斐尔声音里也带上明显笑意。
“那我还真是太幸运了!”塔夫笑道,“这种丢脸的事还是不要被别人想象得到才好。”
眼见拉斐尔微笑着放下留声机唱针头,又在响起的舞曲中绕过桌子朝自己走来,塔夫立刻向后退了半步,笑着摆手:“不,不不不不不。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不用了。”
“我主导华尔兹的水平和你引导台词的能力相差不远。”拉斐尔毫不谦虚。
“你这让我很难接话。”塔夫瞥他一眼,“我可才刚说自己的台词很不错。”
“既然如此,不如试试看。”拉斐尔邀请道。
“我一定会踩到你的!”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拉斐尔嘴角上扬。
“这不是剧本里的台词吗?”塔夫惊喜地看着拉斐尔,“你已经记住了一些?不错嘛!”
拉斐尔眼睛也弯了起来:“应当有人来帮你建立信心,让你为自己感到骄傲而不是羞怯,进而逃避和——脸红……”
“好了好了,够了。我是有自知之明,不是没信心,更没有羞怯逃避!”
而且这可是亲吻的台词。他之前对她念的时候,还搞得气氛有些奇怪!塔夫笑着叹一口气,心底也有些跃跃欲试,便终于让步。
她忍着笑摆出一副准备牺牲般的庄重表情,伸出双臂:
“来吧。不过我必须要提前警告你:你很可能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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