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站是伦敦查令十字街。
破釜酒吧后院的后门连通的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露天酒吧,这里摆着三四张老旧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餐桌,绕过这些餐桌再往里走,便可以看到藏在一颗枝桠茂盛的樱花树下的后门。
尽管同在一楼,这扇门和破釜酒吧的前厅——即酒吧部分——并不相通。进了门后迎面就是一段窄而陡的楼梯,直通向酒吧二楼旅店部分的走廊。这样的设计使得后院的露天酒吧只有在这里住宿的客人才能够使用,确保了它的相对清净。
二楼旅店部分的走廊不会太吵闹,不容易遮住脚步声,于是为了不惹人主意,泰勒选择从酒吧后院后门离开酒吧,再在对角巷中绕些路,由破釜酒吧在魔法世界这侧的前门进入。之后穿过拥挤而吵闹的酒吧前厅,再从破釜酒吧在麻瓜界的正门离开。
绕了一大圈,泰勒终于在没有被任何人看见的情况下回到了麻瓜界的查令十字街。此时隐形药剂的药效大约还剩二十分钟,她不敢耽误,小跑着前往这条街上最近的男士理发店。
夏天空气燥热,这间理发店的前门朝内敞着,为泰勒省去了等别人开门的麻烦。她放缓了动作,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来到一位正靠在椅子上接受理发的中年男子的身边。
泰勒运气不错,这名顾客是一个完美的“普通人”,他体型不胖不瘦,目测身高也为英国男人的平均水平,除了头顶的发际线长成了一个带有尖角的心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非常有辨识度的特征。泰勒屏住呼吸靠近他,伸手偷走了落在他肩上的一簇碎发,攥在手心中原路退出了理发店。
下一个目的地是这条街上的肖像画廊,这个地点没有任何意义,除了一点——它内置条件很不错的厕所。泰勒在这里的男洗手间的隔间中喝下了复方汤剂,在胃翻江倒海的抗议中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收拾好空药瓶,从包中取出二手长袍套上,泰勒摸上插销正欲开门离开,却在低头时突然注意到手中的帆布书包。大意了,她全身从头到脚都做了伪装,却把这只足以让人认出她的浅色帆布包忘记了。这只帆布书包是格兰特夫妇在麻瓜世界为她购买的,在魔法界虽算不上独一无二,却也足够罕见。在有心人的眼中,两个外表截然不同的人使用同一款布包必是十分明显的破绽。
隐形药剂剩下的时间来不及再回一趟酒吧放书包,但她还挺喜欢这个包,又不想把它就这样遗弃在男厕所里,怎么办?
泰勒环视一圈,没在这个狭小的隔间中找到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巫师长袍这样宽大,在衣服底下塞点东西,从外面应该看不出来蹊跷吧?
她于是将书包中的零碎物件全部转移到长袍的口袋里,接着把书包对折,塞进短袖下肚子前,用裤腰处的松紧带固定住。
不行,泰勒裹上长袍后皱起眉头,书包的体积太大,做成的假肚子过于饱满,和她现在这个不胖不瘦的中年男人形象不符。她又试着把它竖着塞到背后,这回她自我感觉看着应该不那么突兀了,便就这样离开了厕所,抓住最后的十多分钟隐形时间重新回到破釜酒吧。
杂乱的人群是隐身者显形时最好的庇护,在酒吧无人注意的角落等待一会儿,隐形药剂如期失效,酒吧中就悄然多了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泰勒又似找人般在酒吧中游荡一圈,顺路去参观了一下男厕所——她更希望她没去过,然后施然离开了酒吧,再次进入对角巷。
对泰勒来说,以一个男人的形象出现在公众场合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她的视野变高了,头顶变凉爽了,脚趾头也疼起来了——她应该准备一双大码男鞋的。但这些都只是泰勒自己的感受,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如何——从喝下复方汤剂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照过镜子。
好不容易路过一家橱窗干净却又有没有开门的店铺,泰勒放慢了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般转头张望,借机用余光去看橱窗反光中的自己。
稀疏的头发——普普通通,没有剃干净的胡茬——有些邋遢,不怎么合身的黑色长袍——看起来比初见时的卢平教授还要窘迫些,以及……
泰勒愣了一秒,猛地收回了视线,做贼般快速扫视了一遍周围,见没人注意后又悄悄把视线挪回了橱窗的倒影中。这一回她看得真真切切——她正顶着一个非常饱满,就连沉重而破旧的长袍都无法掩盖的翘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