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所列出的种种“不正常”中很容易看出,德拉科与这个世界的相处方式是极为自我的。他的感受总是高于一切,所以在感受到泰勒的忽视时,他专注于自己的悲伤痛苦,而不会去反思是否是他的做法有问题;所以他从不参加可能让自己难堪的决斗俱乐部活动;所以在涉及到哈利的事情上,他想求证多少次她的真心,便纵容自己求证多少次。
他在这段关系中毫不顾忌地伸展着自己的枝叶,但是她呢?
在泰勒的人生中,“她应该做的事”几乎总是比“她的感受”更重要,泰勒的感受被圈禁在一个理智划定好的范围内,会被考虑,但很少成为她最终做出决定时的那个决定性因素。理智认为德拉科的走神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没必要为了这一点小错误发泄心中的不满;理智推测德拉科来参加俱乐部的活动可能会不开心,而她不希望他因她受到委屈,所以任由他不来才是最优解,而她心中因此而生的那点失望与另一种选择的后果相比则显得无足轻重;理智不希望“使德拉科和他多年的朋友决裂”这一罪名压在她的肩头,所以即使她希望如此,她也不会主动去要求。
不只是德拉科,泰勒对待其他的关系也是如此,包括和哈利、罗恩,和格兰特夫妇,以及和威廉、金妮等人的关系。和这些人相处时,泰勒时常觉得需要委屈自己的感受去迁就、包容他们,她总是尽可能地去扮演一个自己心中合格的好友、女儿、伙伴,而这一目标的重要性要远高于她那些不怎么重要的小心思。
在泰勒所维系的长期关系中,唯二令她感到无需迁就的是与赫敏和邓布利多的关系,前者无需她的包容或迁就,后者总是反过来包容迁就她,而同时这两人都对她的情绪十分敏感,她很少能在他们面前藏住那一点失落或者不快。换言之,不是因为泰勒对他们信任到改变了自己的处事原则,而是因为与他们相处的时候,直接地将所有情绪说出来反而是一个好的朋友、学生应该有的样子。
泰勒过得算不上委屈,但是她的枝叶是被她自己精心修剪过的。
一方面,在泰勒对这个世界的理性认识中,在必要的时刻委屈自己的感受,换取一个更为妥善的处理方式是完全有必要的。所以她认为自己的做法没错,甚至为自己扮演的角色和她心中的完美形象的契合而洋洋自得。
可另一方面,站在感受的角度,泰勒厌烦这样的生活。人的感情和理智是平等的东西,理智不比感情高一等,也不应该事事由理智说了算,凭什么要为生活妥协的总是她的感受而非对“妥善”的追求?泰勒终究不是只靠理性活着的机器人,自欺欺人的法子能将感受遮掩起来,却无法真正使其消散。
可是在斯莱特林这样的环境里,德拉科却能一点也不让自己受委屈地活着。
这也是那些“不正常”之事令泰勒感到不适的原因了,德拉科一人舒展枝条,于是其他的所有树木藤曼都要为他让道,而泰勒也在其中。尽管这是她因她的处事方式而做出的选择,但仍难免为此感到不平,凭什么他能活得这样自在如意?
但厌烦归厌烦,不平归不平,泰勒其实并不认可这样的行事方式,即使她和德拉科互换身份,她也不会让自己像他现在这样生活。
可像她现在这样,不去为这些微妙的感受呐喊发声,她又该拿这些残留的感受怎么办呢?她无法和它们挥手告别,也无法对他们视而不见。
最多的不满因和德拉科的关系而起,是德拉科在这段关系中做得不够好吗?是他做错了吗?
又或者她应该像德拉科那样,不加阻拦地让自己的所有情绪流淌出来?是她做错了吗?
将自己的感受置于一切之前是德拉科做自己的方式,她应该希望他为了他们的关系而改变吗?将自己的感受关在牢笼之中是她的生存之道,而她又是否应该为了自己在关系中的体验,为了和德拉科达成在这方面的“公平”而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