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之森树屋旁边的林子里,南宫樱躺在大藤椅上。在他身后,沉清瑶用木头随意搭了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盆黑黢黢的水,沉清瑶正在给他染头发。借法镜被南宫樱挂在树上,地界的日光透过借法镜变成暖光,洒在两人身上,林下这一方小天地熠熠生辉。
沉清瑶的手在盆子里细细地摩挲着南宫樱的头发,她的脸上闪着斑驳的光。
“地界之森的树参天蔽日,这林下常年都是阴阴的,今日倒是沾了你的光。”她说。
“我这头发,今日才是沾了阿瑶的光,都显得光泽亮丽了许多。”
“你叫我什么?”沉清瑶探头看着南宫樱的脸。
“叫你,沉姑娘啊……”南宫樱看着眼前的人就在咫尺之间,脸红起来。
沉清瑶将染地乌黑的手伸到他脸旁,笑着问道:“什么?我没听清。”
南宫樱闭上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阿瑶,阿瑶……”
沉清瑶嘴角含笑,抬起头,继续摩挲着他的头发。
见南宫樱半晌都没有睁开眼睛,沉清瑶抬起黢黑的手,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这下便好看了。”她说完赶紧站起来,跑了出去。
南宫樱察觉不对,他猛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想从椅子上起来,“阿瑶!”
“少校息怒!息怒!”
南宫樱一转头,才想起头发还泡在水里,顿时停在了空中。
沉清瑶举着双手站在一旁,笑着说道:“我的樱哥哥,你可不能起来。不然我这半天就白染了。”
“行,那你先过来。”南宫樱平静地躺回去。
“你答应不与我计较,我便过来。”沉清瑶扬着脸说道。
“我和你计较什么,我这头发还得靠沉女侠染不是?”南宫樱又闭上了眼睛。
“那也确实。”沉清瑶慢慢挪着步子。
南宫樱睁开眼睛,脸色突然正经起来:“阿瑶,我想起东极海的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跟沉池大哥说。”
“什么事儿?”沉清瑶快步走过去关切地问。
“在海底的时候……。”南宫樱自言自语道,“……或许那就是神解之毒的解药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沉清瑶只听见一个“解药。”
南宫樱看了看周围,似在防止有人听见,他抬头,“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沉清瑶站在南宫樱的左侧,俯身将耳朵靠过去。
“就是……”南宫樱说着,伸出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往沉清瑶脸上一蹭,左手将她的腰一揽,花脸沉清瑶横倒在南宫樱的怀里。
“就是阿瑶变大花猫啦!”南宫樱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林中。
沉清瑶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人,是一定会马上报仇的!”
“噢?你知道?”南宫樱笑看着她嗔怒又娇俏的样子。
沉清瑶难得地涨红了脸,“好啊,南宫樱,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快放我起来。”
“哎呀,我这躺着,头也动不了,手也动不了,可怎么是好?”
沉池站在树屋上见到这番景象,轻声问道:“清儿是不是,好久都没有这样闹了?”
他身后的夜行者金长在回答道:“神君中毒后,除了一开始那段日子,清瑶小君日日守在您的身旁。后来,属下甚至没怎么在地界之森见到清瑶小君,更别说今日这番情景了。”
沉池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因为我,她才受了这么些苦。
金长在察觉沉池脸色的变化,说道:“清瑶小君能将神君带回来,是地界之森的福气。从西以后,无论清瑶小君,还是地界之森,相信都是一片坦途。”
但愿如此,沉池心里念道。
不远处的树上,另一个黑色的帽檐下,两个嘴角却似要垂到下巴底下。又开心,又难过,又愤怒,又不安。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又消失,只剩下一缕风,吹动了沉池的衣角。
沉清瑶给南宫樱寻了一身红色的衣裳,南宫樱穿了好半天。
“阿樱,穿好了吗?”沉清瑶在屋外的走廊上喊着,前几日沉池让南宫樱自己在树屋选个房间,他选在了第六层,和沉清瑶的房间错在不同的树枝上。
“等等!”
“快些,今天还得去坵下呢……”
“知道了,知道了。”
又过半晌,门终于打开。
沉清瑶走进去,绕着南宫樱走了一圈,她频频点头,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双颊都飞上了红云。
“这不是,挺不错的嘛!”沉清瑶说道。
南宫樱从前的衣服都是灰色、绿色偏多一些,就算是人界大婚那日的婚服,也专门挑了偏暗的红色。后来鲜血浸满全身,衣服更是暗地不行。这身上突然鲜亮起来,觉得浑身都怪怪的,好似走在路上会招来无数钉靶子似的目光。
沉清瑶看他这一脸的“娇羞样”,不由地笑了起来。
“咱这不是为了低调才染的头发吗?怎么找了一件这么鲜亮的衣服?”南宫樱忍不住问道。
“低调,和好看,又不冲突。”
南宫樱竟无法反驳。
沉清瑶将他拉到镜子前坐下,给他乌黑的头发束了个高高的发髻。她看着镜子中的人,倒是有了人界少年郎那鲜衣怒马的意思。
她站在他身后,右手放在他的肩上,“再说了,这天底下最好的弓就在我手里。虽说我目前还不是三界弓箭第一人,但早晚都会是的。相信我,我能保护你。”她说着,左手里捏起一个拳头。
南宫樱也看着镜子中的沉清瑶,笑了起来,她今天,也难得地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