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红姐几乎是泣不成声。
孙贵也红了眼眶,哽咽道:“我也不知为何,船底破开了一个大洞,偏偏遭遇了风暴,若是没有那个洞,那风暴根本不会掀翻海船,可它偏偏破了个洞!”
孙贵几乎是嘶吼着:“若是所有人都留在海船上,船一定会沉,我只能拉出小船。”
他痛苦的捂住脑袋,脚下是散落一地的礼品:“可是小船无法抵御风浪,可那风暴已经要停了啊,最后却突然又来了一个浪……”
“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害的……”
说罢孙贵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眼睛布满血丝:“是我害了整船人的性命,可我也是不想的,我也不知为什么是我活了下来……”
“如果可以选择,我多希望我也能死在海上。”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再死一个孙贵又何妨呢?”
“不!”红姐厉声道:“你不能死!”
“我家妹子孤零零一人来到扬州,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有你知道我家妹子死在何处,我不要她日日在海上漂泊,死了也无依无靠,每年祭日,我都要为她燃花灯,烧纸钱,你要亲手为我家妹子祭花灯,让我家妹子踏着花灯回扬州!”
……
扬州知府的宅院此时气氛低沉,小厮丫鬟们各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一位身着华贵的贵妇人此刻正焦急的在房中踱步,向来保养得当的脸上也出现了皱痕,白净的铅粉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疲态。
不多时,李嬷嬷引着张府尉入内。
“夫人,”李嬷嬷行礼道:“张府尉来了。”
张府尉躬身行礼:“拜见夫人。”
“不必多礼,”知府夫人强忍住焦急的情绪,可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张府尉,我儿可有下落?”
张府尉闻言叩首:“卑职愧对知府,这几日卑职一直在扬州以及周遭县镇排查,都未曾寻到小公子的下落。”
知府夫人心中咯噔一下,再也压抑不住悲伤,嘶声道:“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家安安找回来!找回来!”
张府尉走出府邸时,还能隐隐听到知府夫人斥责打骂下人的动静,却只得暗自无奈的摇摇头。
李嬷嬷低声道:“张府尉,我家夫人这几日一直为小公子之事劳神,还请府尉多派些人手,我家大人也会记得您这份情。”
张府尉拱手道:“此乃卑职份内之事,情之一字万不敢当,只盼早日寻回小公子。”
……
扬州府衙们早已把知府家小公子的画像贴满整个扬州,城门处也加派人手,仔细盘问搜查,可却无半点眉目。
而孙贵告别红姐后,又魂不守舍的向家中走去。
距离海船遇难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孙贵日日活在痛苦与自责之中,丝毫没意识到如今的扬州城重兵守备,衙役们日日奔走城中,大街小巷处处张贴着扬州知府家小公子的画像。
“知府家小公子还没找到?”一人在告示牌前与友人交谈着。
“这小公子都失踪半月多了,”那人压低声音道:“依我看八成是寻不回来了……”
那二人不敢多在告示牌前驻留,匆忙离开。
告示牌上,一位冰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的画像浮现在孙贵眼前。
着画像上的,分明就是安安——
孙贵这才慌忙看向城中,扬州城的大街小巷几乎处处贴满了安安的画像。
不远处的官差衙役们各个都手持画像,细细盘问街边行人,城门处,更是严密排查。
孙贵颤抖着双手,轻轻将告示牌上的画像撕了下来,也不知这告示牌上是否有颗钉子,竟然划伤了孙贵的手指。
带血的手指染红了画像,不远处的衙役们持刀向孙贵走来。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看看这天,抬头望去,残阳如血,和那日,他在海上最后看到的风光一样……
红姐赶到官府门前时已经晚了,衙役们正抬着担架往城外乱葬岗走去,担架上的白布几乎被鲜血浸透,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无力的从白布下滑落。
孙贵死了。
红姐不敢相信,明明下午时才见过孙贵,为何短短几个时辰,就这样天人永隔。
她酿跄的跟随着衙役,却被柳随安拦下。
半月不见柳随安,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整个人形销骨立,似乎一阵风都能讲他吹走。
“红姐,”柳随安嗓音嘶哑:“孙贵说,小公子误入他的海船,何大人盛怒之下,打死了孙贵……”
红姐身子一软,柳随安赶忙扶住红姐,只听红姐呐呐道:“都是命啊……”
“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