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去拿,刚一碰茶托,便缩了手,那茶杯又回到托盘里,洒了些水出来。
“这么烫,是人喝的吗?”
端着托盘的婆子立刻不快道:“知道秦姨娘手嫩,没想到端个茶都嫌烫。以后还怎么服侍人呀。”
吉娜见状,知道其中玄机,已经开始拉秦慕琅了。
这若放在平日,秦慕琅绝对和吉娜摔盘子走人,老娘不伺候了。
但她突然看了看高老太太,想着牧云格这两日的操作,她眼神闪了一丝歉意,便忍着钻心的刺痛,愣是拿起杯子。此刻她的手已经宣红,但她眉毛没动一下,把茶举过了头顶。“请老夫人喝茶。”
高老太太一切看在眼里,这是她特意吩咐的杰作。但她也没想到秦慕琅居然哼都没哼一声。心中道【是条汉子,难怪老大喜欢】。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高老太太接过那杯茶。但她却就当没看到,唤着婆子道:“三爷院子里来人了吗?”
婆子乖觉答道:“三爷的院子没人来呢,二爷院子里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陆陆续续进来了一帮子女人,她们都看到了双手通红举着杯子的秦慕琅,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这是下马威呢,便就都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请安了。
秦慕琅的手很快麻木了,举着的胳膊也失去了知觉。但在她看来这些痛是有好处的,能让她忘了昨夜的情伤。
用疼痛麻痹自己,是最好的忘情水。
而且在这雕塑般的酷刑中,她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嘴角浅浅弯起。
当小五爷来时,秦慕琅已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手臂已经无力举起,一松,杯子摔在地上,噹的一声,化作了齑粉。
小五爷奔过去扶住了她,一摸额头道,“好烫,娘,快找个大夫来。”
高氏似乎见惯了这种苦情的表演,冷声道:“你今天的茶还没敬呢?”
秦慕琅听了,机械般的醒了,眼神迷离的唤着,“茶,茶,茶,吉娜,给我茶。”
吉娜听到唤她,走过来,摇了摇头,一把从小五爷怀里抱过秦慕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几个婆子在门口想拦住她,她看了看她们,向她们伸出了斗大的拳头,眼神轻蔑的询问着,“谁来?”
婆子们相互看了看,识时务的让开了。
在吉娜怀里的秦慕琅,推着吉娜道:“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
吉娜却当没听到,低语道:“老妖婆,看我明天给你好看。”
秦慕琅只能破涕笑了,任由吉娜把她抬了回去。
第二日,秦慕琅还是天色初蒙之时收拾整齐,先去张元容处请安,再去高老太太处请安。
张元容心下还是并不痛快,不愿见她,回她一句“知道了”,便打发了她。
而高老太太则乐此不疲的让她敬茶的鬼把戏,她却还是不喝。
后面几日,众人惊讶的发现,大爷居然再也没去寻她,曾经的轰轰烈烈居然这么快失了温度。
被厌弃了的秦慕琅每日兢兢业业,妾室的礼她一个不落。
张元容多是对她爱答不理,高老太太则渐渐地失了折磨她的兴致,心中还暗骂【怎么还来,这般喜欢自讨苦吃吗?】
实话说后面她一听她又来了,心都有些颤。恨不得让人把她赶走。算了,她要跪着就跪着。
一天天这番跪着,秦慕琅脸色越发难看,人也瘦了一圈又一圈。
实话说刚开始还有人站在高老太太这边,但日子久了,风向变了,人们都开始悄悄议论,老太太怎么这般无情,你看她的脸,还是人的脸吗?
其实秦慕琅不光每天去高老太太那里去自讨苦吃,还每天拒绝饮食。每晚点着烛火干熬到天明。
吉娜不能理解她的疯狂,觉得定是因为李若松不再见她,她才如此。恨铁不成钢的问她:“你在等他吗?”
秦慕琅笑笑,睁着她那越发巨大空洞的眼睛,点头道:“嗯。”
“为了男人,你无药可救。”
烛火终于燃尽,如烟般抽丝着自己的生命。屋子终于回归夜晚该有的样子。黑暗中的秦慕琅已经没有力气起来点灯了,她的气息微弱,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黑暗里终于有人朝她说了声,“你在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