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渊走后,岑溪心里头越来越不是滋味,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本来一身汗就还没干,这会子动了两下,浑身都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她负气将床上的被子揉成一团扔到床尾,猛捶了几下床板,又吃痛地收回手在嘴边吹了吹。
她肚子确实是饿了,衣裳又黏在身上,加上气也不顺,想哭又哭不出来,这种浑身不适的感觉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她越想越烦,甚至自己卧房中的一切都看不顺眼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感袭上心头,她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遇到陆廷渊,为什么会……爱上陆廷渊?
听到自己无意识的说“爱上”陆廷渊,她才意识到真正的症结在自己。
但她又不是圣人,凭谁遇到这么一个专一、体贴又周到的少年不会动心?
一想到“专一”,她又自嘲的对自己说:“岑溪,你分得清他是对谁专一吗?恐怕他自己也分不清吧!”
这段感情于她而言太过复杂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扮演谁的角色,即便往后陆廷渊一如往常待自己好,她沉醉之前难免还要再思量一番。
再加上他对于与自己成婚一事,明显有顾忌,她既不想成为他人的笑柄,又不愿见他因此事而为难。
不论如何,这些都将成为她的心结。
她找来纸笔,深呼吸一口,提笔写到:“陆廷渊,见字如面……”
一封信写完,却没有信封,她转身到梳妆台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条遍布针脚的丝巾,正是先前给她包扎的那一条,虽然她用心地缝补过了,但奈何手艺有限,只堪堪将丝巾拼凑了起来。
因为被药浸染,不论怎么清洗,丝巾上泛黄的药渍和奇异的药味都洗不掉。
岑溪抚摸着丝巾上的花纹,又想到当时他撕扯丝巾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决绝,明明是自己母亲所剩无多的遗物,却给自己包了伤口。
她越想越动摇,又觉得自己的做法好似不太必要。
但理智告诉她不行,她又强迫自己回想千机阁的可怕之处——她差点被火烧死,差点被人毒死……两次!自己身边的春妍还……
这些都让她后怕,于是,她不再多想,用那块丝巾将信包起来,放在了枕头底下。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门口唤月桃,叫她将饭菜热了端来,再准备一桶热水,她要沐浴。
吃饱喝足躺在浴桶里,岑溪回想自己刚穿来时,也是这种身若浮萍脚下无根的感觉,这半年的经历比自己原来二十多年的经历还刺激还精彩,现在看来,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把头潜入水下,口鼻的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升……
沐浴完,换上一身轻快的衣服,岑溪觉得自己舒爽了许多。
挽上一个简单的发髻,她打开妆奁想找一个合适的发簪,一眼看去,里头的首饰都是陆廷渊送的,各种材质各种样式,没有重样。
她轻笑一声,双手从诸多簪子上抚过,最后停留在一个青玉簪子上,拿起来插在了自己发间。
等岑溪走出房门,一直在门外侯着的月桃立马走上前来,看她脚步不停,便跟在她身后边走边问:“姑娘这是要去哪?”
岑溪没搭话,直到走到大门口,她才停下来对月桃说:“我去一趟凌霄堂,你不必跟着。”
月桃识趣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岑溪远去的背影,心头纳闷今日这位姑奶奶的举动为何如此异常。
岑溪走到凌霄堂门口,门都没敲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下午,陆廷渊都心不在焉,他挪动木柜上的机关,一个竹筒落到他手上,打开来是一封密信,他坐在桌前细细察看,可刚看两眼,心思便飞到了岑溪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