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外头的天仍是阴沉沉雾蒙蒙的,夹着细风像是吹散了夏日刚聚起来的热气。
惦记着今日她们姑娘要去正堂请安,松月一早就穿戴整齐的进了里间。
不想她进去,就见半掀开床幔,靠坐在榻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的柳娇。
松月几步上前,伸手将半垂的绣被拢回了榻上,:“姑娘,您醒了怎么也没唤奴婢们一声,一个人在这坐着。”
柳娇回过神,慢慢摇摇头,:“我也是刚刚醒来。”
离得近了,松月看着柳娇眼下沾着的红痕。
她眉宇带着恹恹之色,脸色苍白,看的叫人心头顿生怜意。
松月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姑娘夜里可是又睡的不大安稳?”
尽管柳娇从没对这院里的其他人,说起过她夜里做噩梦的事,也一直没叫人守夜。
可这些年,身边日日相处的人总能察觉一二。
柳娇看着松月担忧关切的神情,笑着道,:“可不是吗,昨夜里雨下的急,淅沥沥的且下了好一阵子,扰人清梦。”
见她们姑娘不愿多说,松月不问了。
她伸手整了整被角,:“奴婢去烧些热汤,姑娘一会儿吃了再去前院。”
柳娇正要点头,可瞧着外头的天色,她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了,咱们早些到前院去。”
说着,柳娇眼里忽然像是有了神采,:“有几日没见着舅母了。”
见柳娇伸手掀开锦被,松月连忙扶着人起身。
“对了,松月,小厨房的点心可蒸上了?”
松月点点头道,:“都已经蒸上了。”
这两年,只要柳娇不用去学堂的日子,不论她是去前院,还是去北园,小厨房里总会一早就蒸上点心,里头的馅料都是柳娇提前亲手做的。
松月刚扶着柳娇坐在梳妆台前,又听她煞有其事的道,:“舅母喜欢吃些咸甜的,大表哥喜欢吃甜的,四表哥喜欢吃咸的......”
松月忍不住笑了,:“是,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做的。”
说话间,松月就拿起木梳给柳娇梳发。
柳娇抬头看向镜中。
芙蓉镜里映出的人眼下染着红痕,但眼神却很是晶亮,眉宇间没有了昨晚的惊惧惶恐。
像从前一样,昨夜的噩梦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这些年时常做噩梦,柳娇慢慢的也有了经验。
夜半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一刻,记忆是最清晰的,也是最让人惊惧的时候。
可随着天亮,有时柳娇只是洗漱一番,有时甚至只是换个衣裳,梦里的记忆就会遗忘一大半,随后只留下个淡淡的印象。
而噩梦是隔三差五才做一次。
也正是因为这样,柳娇才能一直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否则若是日复一日的清晰活在恐惧中,她整个人早就垮了。
模模糊糊的想起昨晚她那几个表哥的模样,柳娇眼里甚至有了笑意。
四表哥萧珉眼带桃花,又最是怜香惜玉,梦里他是那般模样,柳娇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而三表哥萧琸,哼,那就更不用说了,成日就会对她黑着脸!
想起前几日他送来的书,柳娇还觉得生气呢。
她鼓着腮帮子气了气,想起萧晦的模样,柳娇又笑了。
若说这府里,谁最给柳娇清冷稳重的安全感。
非萧晦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