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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索多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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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7点后,我沿着刚刚天黑的街道寻找文森的家。他家在特根多夫广场一个小楼的顶层。

这里的建筑在空袭中受损严重,也维修得不及时,所以楼房大多破败不堪。等我找到的时候,发现整个楼黑黢黢的。

文森的画很正常,却被审查扣下,地址也撕了,我在怀疑他是不是又被盖世太保盯上,或者偷偷发表了什么违规的作品。幸好我以前知道他的住址,所以想来劝劝他。

在楼下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危险,刚要上楼梯,旁边一个带着呢帽的男人腋下夹着一份报纸,正用手捂着打火机,试图点着一根烟。

一只脚才踏上锈出洞来的铁楼梯,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雷德说,拉着我往前走,“那个小画廊在前面,您走错了!”

被他强行拉到旁边的旧画廊,进了门。

“猜到你看到画被审查,可能会到这来。”他说。

“我只想上去看看,把我拽走干什么?”

“别傻了,刚才那个带帽子抽烟的男人,是盖世太保的线人。”

我吓了一跳,忙往外看,那个人并没有跟过来。“可是文森到底怎么了?”

“已经被捕了,”雷德站在一幅人物肖像前低声说,“我查过,他的朋友里有共[產]主义者,还定期聚会,结果没聚两次就被盖世太保盯牢了。现在人已经在圣马乔丽了。”

原来是这样。“这次想再把他弄出来只怕难。”我苦笑道。

“千万不要去试!”雷德说,“这事你别插手,反正圣马乔丽有我们的人,他不会受太大的苦。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破旧画廊里满是木头的霉味和蜡烛的烟气,我们到外面上了车。

“你刚说‘过了这阵子’,是什么意思?”我小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汽车缓慢地开着,直到出了特根多夫广场地区,他才冷不丁地问:“他今天的解释,你相信吗?”

“什么?”

“舍伦堡今天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他希望你认为曼弗雷德的事是他故意设计的,目的只是为了见你,他其实也是有同情心的,这一类。”

“我……”我心里是愿意相信的。

“他是个绝佳的演员,有时我也分不清,”雷德说,“今天他见过你以后,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一直微笑。看起来完全像个陷入爱河的男人,把恋人惹生气了,终于求得原谅。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他会为你而改变,变成更有人性的人。但是我发现自己这么想的时候,又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因为事实告诉我,他不是这样的。”

“那么……”

“如果你的朋友里有参与反抗的,让他们尽量小心吧!”

“这是……什么意思?”一股恐惧让我几乎不敢追问。

“这件事我没深|入参与,是听别人说的。据说反抗组织的施陶芬等人曾想跟希拇莱联合,有可能通过舍伦堡接触过,但是现在看来,希拇莱似乎在下令逮捕参与反抗的人。文森他们也和这件事有关。”

心“突”地跳了一下,由于跳得太猛烈,胸腔里疼痛起来。事情更清楚了。菲利普和文森都因为涉及反抗被捕了,科雷格他们身居要职,没有把柄,暂时平安。

但是,他们竟然想和希拇莱联合?疯了吗?

车已经停在我家门口。一片乱麻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你们——我是说莫斯科那边,是支持反抗者的吗?”

雷德从前面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语调是沉重的:“我汇报过。莫斯科不反对,但也不支持。”

不意外。

对于德国内部的反抗,或许连美英的领导人也是以看热闹为主。不管成功与否,德国乱起来,他们自然乐于见到。只是阿尔伯特他们的努力就显得那么的……徒劳。

我去拉车门,雷德一直看着我:“很抱歉。但我以个人力量会帮助一些人。”

我强笑:“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尽力了。”

“不,看起来难过的……是你。”他叹息着,下车帮我把好久拉不开的门打开了,我拉着楼梯扶手,上了楼,又摸了好半天钥匙,把门打开。

关上|门,整个人瘫在地上。

怎么办?

科雷格他们还在计划最终的行动吗?

目前来看,他们应该停|下来,立即,马上。放弃最后一搏,不要再做徒劳的事,不要再牺牲自己。

可是他们……知道这些吗?知道希拇莱假意与他们合作,其实已经开始出卖他们,等着抓捕他们了吗?

我要怎么告诉他?

通信和电报都受到审查,电话也会有人监听。我又拿起钥匙,走到外面。

最终,我还是跑到了电报局,就弗里德里希的伤势发了封电报。上面说:“弗里德里希坠机烧伤,星相大不利,万事谨慎。”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这半年他又找我占星过几次,每次都是关于他们要进行的活动,当然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所以提到星相,他应该明白是指他们的刺杀计划。

除此以外,我再不能做什么了。不能动作太大,万一他们原本没有计划,而我四处活动,反而曝露了他们。

一夜无眠,第二天,我到医院上班。病人、医生和护士,都像无数个昨天一样痛苦着、忙碌着。一切如常。但这样的“如常”又令人发疯。因为我明明知道,无数事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诺曼底的战火在远方持续,阿尔伯特还在前线;科雷格的人在一个个被捕,许多人会被秘密处决。

我焦虑得不能正常工作,给患者催眠期间,对方刚刚进|入状态,我就忍受不了,告诉他休息片刻,自己跑到卫生间哭了15分钟。出来以后,患者反问我,是不是亲人在战场上阵亡了,需不需要安慰。

第二天就在这种忽而焦虑崩溃,忽而幻想一切都好中度过。有时,我幻想科雷格已经得知消息,取消了一切活动,大部分人都会平安无事。有时,我又觉得一切都完了,我希望有人能给我一槍,来个痛快。

时悲时喜,反复煎熬。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天下午安迪亚来找我,说他要到法国前线去,会见到阿尔伯特,问我要不要带信件。我把自己的一些信封好,又把菲利普那拿到的小本也拿出来。

那小本子上写了好几页时间和地点,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又本能觉得和他们的密谋有关,放在我这里不安全,于是伪装成信件,让安迪亚直接带给阿尔伯特。

第三天上午,沙医生见我呆坐,问我能不能安排个病人临时来,我听了好一会才听懂他在说什么。看出我精神恍惚,他给我放假一天。我想着去找丽塔。

我得告诉她,我已经把小本子送出去了。

“但只能说笔记本的事,其他一概不要提,否则她会和我一样焦虑。”我一边提上手包,一边像背诵一样把这些想法复述几次,怕自己在混乱中忘记。

“什么一概不提?”舍伦堡出现在门口。

我呆滞地看着他,打招呼都忘记了。随着几天前雷德的话回到记忆中,一层恐惧迅速爬上皮肤,就像裸|露的皮肤突然间进|入了零下20度的低温,冷得我没有了知觉。

是他吗?他假意与科雷格他们联络,然后又撺掇希拇莱逮捕他们?

舍伦堡身后的雷德咳嗽了一声,我回过神来。“我今天身体状态不好,院长允许我回家休息。”

“看出来了。”他说,还是进了治疗室,“如果我告诉您,我的人汇报说,施特恩上校在诺曼底目前都没有受伤,表现极佳,甚至有可能得到嘉奖,您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他坐了下来,我也只得坐下。

“我想……约一次能量治疗,”他看着我,“如果您这几天方便的话。”

以前不想让我治的,现在怎么突然愿意了?看出了我的惊讶,他心情更好了。

“我想通了,”他轻松地说,“以前我不愿意治疗,是在压抑自己。我您治疗以后,我会胡思乱想,越陷越深。现在……我不逃避了。”

“什么……不逃避了。”我迟顿的思维听完好久,才思考出一个问题。

“我喜欢您,”他直视我,轻声说,“治疗以后,也无非是继续喜欢而已。”

血液涌到脸上,我知道自己肯定又脸红了。如果雷德那天没有告诉我真相,我一定还像个单纯的女孩那样,为追求者的表白而有一点尴尬,一点喜悦。

可是现在,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是这个人,将来反抗组织的成员,甚至是阿尔伯特,都可能落入他手中,倍受折磨。

这个人,当逮捕正秘密进行的时候,站在我面前微笑着,对我柔声说,他喜欢我。

嘴唇徒劳地翕动,发不出声音。雷德近乎怜悯地看着我。

“您怎么了?”舍伦堡也发现了我的异样,扶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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