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桂花从树上飘下来,擦着她的鼻尖划过,她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能说说这宅子,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吗?”
周中阳往石凳上一坐,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也坐。
她在他对面的蒲团坐下,示意他讲。
周中阳说:“宅子到没见什么大问题,有问题的是宅子里的人。”
她问:“人怎么了?”
“有个照顾我奶奶的小姑娘,有天半夜突然在院子里唱歌。我奶奶睡眠浅,被吵醒了就让人出去看,结果喊她也没有回应,她唱了一会儿又哭,哭了一会又笑,嘴里还一直喊着‘山君、山君’,后来便晕了过去。这大半夜的,特别诡异。”
“中邪了?”
“不知道,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没有醒。”
“失魂了!”陆灵蕴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他没听明白。
她解释:“就是魂丢了,或者神识被别的什么东西控制了。这种情况下,要么昏迷,要么就是做出来一些不符合她常态的事。她昏迷多久了?”
周中阳说:“有两三天了吧,医院还没准确说法。能救吗?”
“如果真是失魂了,时间越久阳气散的越多,就越难救。”她记得师父是这么说的。
他问她:“你有办法吗?”
她迟疑了一会说:“我……我可以试试。”
他脱口而出:“也是第一次?”
陆灵蕴:“……嗯。”
周中阳:“……”
愣了下她又补充:“要是等我师傅来,怕来不及……即使不成,也没有坏处。”
就信她一次吧,他说:“那需要准备什么?”
陆灵蕴:“有她的八字吗?”
“这个……恐怕不方便问。”
这得找她的家属要,总不能说,你家闺女在我家中了邪,给个八字帮她驱邪用,关键还不一定能成。
陆灵蕴又说:“那取她一滴血?”
他想了想说:“这个应该可以,你什么时候要?”
“今晚12点,我招魂,在这之前拿到就行。”
“嗯,我来安排。”
周中阳去安排取血,陆灵蕴也需要做些准备。
她回到房间,先给师父打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说,他的判断和她一样,失魂了!但听说她要招魂,他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嘱咐说:“出息了!师父我很欣慰,不过有一点特别关键,你一定要记住!”
她大受鼓舞:“师父你说!”
陆震:“干活之前,务必先把价钱谈到位!”
陆灵蕴挂了电话!亏周家老太太下午还对她师父一顿夸!
她翻出来一张黄表纸,准备好毛笔、朱砂和她小时候师父给她刻的一方小印。深吸口气,她在心里祈祷,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的神仙们啊,小弟子要献丑了,丢人不打紧,人命可得保佑我捞回来啊!
为了把阵仗搞低调点,等到夜深人静时,她才在那小姑娘唱歌的院子里摆了一张案台。
周中阳和周聪把东西送了来,竟是医院的采血管……血取的有点多。
时间走到0点,陆灵蕴点了香烛,取出黄纸,滴上一滴血。屏气凝神,提笔、落笔,口诵收魂咒: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惊虚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天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勒令!
收笔、落印、符成,一旁的俩人已经看傻。
她说:“别张扬,悄悄将这符放回那姑娘身上去。”
“我去吧。”周聪接了过去,又说:“辛苦陆小师傅了!夜深了,早点休息。”
符纸取走,陆灵蕴才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周中阳说:“你刚才画符的样子,倒有些大师风范。”
她有些得意:“那是!性命攸关,我刚才比考试都认真的好不好?”
他轻笑:“嗯,陆小师傅认真起来,很可爱。”
烛火映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陆灵蕴心情竟莫名松弛了些。
第一次出手打实战,就跟考完试等成绩一般,不知道那道招魂符到底有没有用,她忐忑又兴奋地在床上翻滚了个把钟头才睡着。
可她睡眠历来浅,就在睡得正香时,隐隐听到有人在唱戏。猛地睁开眼,声音正从隔壁传出来,咿咿呀呀,在深夜里,又清晰,又渗人。
隔壁住的,是雨浓。
陆灵蕴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从行李箱中翻出一把小铜钱剑,想了想,又往怀里揣了几张符,这才开门出去。在雨浓门口,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周中阳。
她们住的是那种传统的老房子,不大隔音,此刻屋里的戏腔听得越发真切。
周中阳跟她对视一眼后,开始叫门:“雨浓!开门!”
屋内的人置若罔闻,仍然在忘我地清唱。
她直接说:“踹门!”
“哐”一声,门开了,门内声音戛然而止。
周中阳按开了灯,入眼的情形有些骇人。
本来早已入睡的雨浓,此刻正披着床单坐在地上。她长发凌乱,面色惨白,双眼空洞无神,但给自己化了个妆。眉毛黑粗,大红色号的口红打在了两腮上,嘴唇的口红从嘴角画到了脸颊,那样子,让陆灵蕴觉得,活像她店里扎好却没画好的纸人,全然没了白日里精致的模样!
“雨浓?”周中阳小心地喊她。
她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对着周中阳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一声戏腔从她口中悠悠传出:“山~君~”
又一个中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