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走在前面:“哥,你刚刚还关门!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姐。”
天井里是还在吃喝的村民,周围的花明显见少,张郁一身喜服很是惹眼:“杨与君在哪儿呢?”
李寂把往前走的张郁拉回来,两人趴着墙角上往人群里看:“在后面,我放牛车的地方。”
张郁压低声音:“他自己去后院了?”
李寂:“他非要把花搬回自己家,还拉着杨奶奶一起搬,杨爷爷好说歹说他都不听,本来杨奶奶还打算跟张婶要几盆回去,结果拉扯中杨与君把菜汤都洒在了杨奶奶身上,现在应该换了衣服回来了,走吧,我们去后院。”
张郁:“你打算如何教训他?揍他一顿?”
这话给李寂问住了:“嘶,我还真不知道咋弄,毕竟前院这么多人,他要是嗷嗷哭起来影响了我姐也怪不好的。”
张郁在他耳边低语。
“真不愧是蒋学政都说好的人!”
二人蹑手蹑脚来到后院。
杨与君坐在木板车上将酢浆草的花瓣毫无章法地扯下来,李寂看到立刻火冒三丈:“杨弃儿?杨哀儿还是杨孤童啊?”
杨与君倒也不怯:“我叫杨与君!”
张郁:“杨与君?与谁,你连父母都没见过吧,不是弃儿是什么!”
杨与君:“我才不是!”
李寂:“怎么不是,我这么大了我爹娘都还要我呢,就算我爹腿脚不便也还每天给我做饭呢!你爹呢,不要你啦!”
两个人围着杨与君哈哈大笑。
杨与君:“李晏秋也是没娘要的!”
李寂:“我大伯母是生病去世的,这事全村都知道,你爷爷难道连这都不告诉你吗?哈哈哈哈,果然你爷爷也不是你亲爷爷。”
“再说了,晏秋可是爹爹,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有的,你就不好说了。”张郁佯装茅塞顿开,“难怪你跟杨奶奶和杨爷爷都不像,合着你是他们捡来的吧,也难怪杨叔和杨婶都不愿意看你。我看啊,要是你一直这样等那日杨叔有了自己的孩子,杨爷爷就要把你送走了。”
二人再次围着他拍手大笑。
杨与君静静地听着,眼泪打转,然后心理防线崩塌。
张郁将双手抱在胸前:“光哭有什么用啊,你要还想让杨爷爷收留你的话,我劝你去跟杨奶奶道个歉,然后保证以后做个乖孩子……”
李寂捣了捣张郁:“前院没声了……”
二人火速进入柴房,透过外面的光线看到一群人循着杨与君的哭声来到木板车前。
杨浮川把孙子抱起来:“好孩子,别哭别哭。跟爷爷说,爷爷打这个坏板车。”
杨与君一边啜泣一边道对不起。
杨奶奶心急如焚:“你想要什么花奶奶都给你去种,好不好,我的祖宗哎,别哭出什么病来。”
瑶卿送参加婚宴的村民回家,杨与君依旧不停地道“对不起”。
张珩把后院杨与君自己拿来的花放成一堆:“小君,这些都是你的了,别哭了?”
杨浮川也不好意思真收花:“这花毕竟是李寂带来的……李寂人呢?”
此时的李寂在柴房瑟瑟发抖:“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张郁:“不能吧,我们也没动手,再说了,不是他先说晏秋的吗!”
李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外的杨奶奶手足无措:“要不请个神婆来收收魂吧?”
“荒唐!”杨浮川极力反对,“快回家吧。”拉着求神的杨奶奶,抱着道歉的杨与君出门。
张珩和晏秋对视一眼,叹气摇头,收拾着一摊碎花瓣。
李寂和张郁贴着墙边,试图躲开二人的注意。
张珩目瞪口呆:“修竹?你怎么在这儿?”
瑶卿亦然:“你们在柴房干嘛?莫非……”
“叔叔婶婶,我先走了,板车我改日再来拉。”
张郁也大步流星地逃离现场:“我去看看晏秋。”
李晏秋摘了金丝梁冠,伸腰活动筋骨,继而往后躺在床上,今日高度紧张的状态让人四肢发酸,外面传来的哭闹声只令她翻了个身,紧接着双脚把鞋子踢掉,身体又往上拱了拱。一切都好不真实……
小姨现在在哪里呢?小姨要是知道自己真和张郁成亲了肯定会很开心!下次再见就得自己生辰了,正月初三,不出意外自己应该不会住在秋庐,那小姨还会来吗?
李晏秋搓搓脸:张郁跟李寂去了这么久,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在做?继而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是张郁回来了。
李晏秋躺在床上:“你和李寂做什么去了?我都要睡着了。”
张郁双手撑在美人两侧:“我跟李寂去后院看了看杨与君,顺便把他说你的话再还给他。”
“刚刚是杨与君在哭啊!”
张郁俯下身来:“你只关心他,却连合卺酒都没跟我喝。”
李晏秋搭着张郁的脖颈坐起来,二人喝了合卺酒。
“张郁。”
“嗯。”张郁将床帘放下来,“我在这儿。”
“我想吃柿饼,很想吃。”
张郁疑惑着给人穿上鞋。
李晏秋:“柿子是李寂带回来的,就在秋庐里。”
“走吧,娘子。”张郁伸出手。
李晏秋拉住:“不要乱喊。”
“这怎么是乱喊了?”
“那你不许在别人面前喊。”
“好。”
张郁单手拉上门,压低声音:“爹和娘还在后院里,我们慢一点儿。”
李晏秋点点头,二人倒像是私奔的小情侣一般。
秋庐今夜如白昼。
话说这杨与君回家后很快便睡着了,在梦里呢喃着“修竹哥哥我错了”几字,杨浮川先是吃惊:此事竟然与李寂无关?而后又想起小孙儿在婚宴上的话,便猜的差不多了。纵使是小孩儿不对,那也不能如此过分,若是杨与君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定与张郁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