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就像是一块怎么也走不出去的黄沙,人到了这里就会陷进去,被黄沙裹住脚再也走不了。
宋湘怯生生的撩开一点儿车帘看着外头灼热的太阳和满壁的黄沙,悄声问前头坐着的吴广进:
“吴叔,什么时候可以到辽南城?还有多远?”
吴广进多年不回宜州,一时间都还想不起路,从怀里掏出地图看了好几眼才回头道:
“五小姐,还有一段距离。是累了吗?前头有一处绿洲,可以修整,要停下休息吗?”
宋湘抿着唇,看了一眼队伍前头高大的霍玉安,摇了摇头。
“算了吧,还是赶路要紧。”
说完,宋湘就又缩到了马车里,静静的当一个花瓶。
霍玉安回头看了一眼。
吴广进对他微微颔首,驾车的车夫和商队里的其他人则十分狗腿的冲他露着几颗大门牙。
“。。。。。。”
靠这群不靠谱的真的能解决宜州的粮草?
众人见霍玉安撤回了头,立马送了一口气,有的人还伸手揉了揉自己笑的发僵的脸。
“你说靠这尊凶神真的能帮我们把生意做成吗?”
“不知道,谁知道呢?”
“打仗和做生意是一回事吗?”
“你别说,虽然这四周的宜州边沙兵看着冷冰冰的唬人得很,可是看着却又挺安心的,比我们刚开始走过来安心得多。”
“安心?两天赶了快四天的路,你还有心情讲究安心?”
“小姐说要让将军知道我们是带着善意来的,所以要笑的和善可亲一点,你看我刚才笑的怎么样?”
车夫拍了拍吴广进的肩,对他露出了自己雪白亮眼的门牙。
“。。。。。。”
如果上头没有沾着昨日晚上吃的菜叶子的话,可能会好很多。
“不怎么样。”吴广进衷心的说,“看着你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反而像是来讨饭的。”
“。。。。。。你别仗着在宜州我就不敢把你丢下去。”
商队沿着隔壁黄沙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点绿洲和水。
霍玉安勒马,对后头的商队道:
“这里有水源,有绿洲。比外头凉快得多,在这里修整一下。”
商队的人陆陆续续把马和车赶到阴凉处,霍玉安和士兵则守在树荫的边缘,留心着四周的情况。
车夫把车赶到树荫下就蹦跳着往水源去了,两手撑在岸边的石头上,猛地把头浸进去,然后头伸出来,左右甩水。
一边打水的喝的人纷纷往后头退,有的抱怨他有的打趣他。
“嘿!你怎么不去下头洗,合着我刚才装的水都是你的洗头水。”
“哈哈哈哈——你怎么就耐不住热了!”
“哼——一嘴的汗味儿。”
“这才哪儿到哪儿,到辽南城还有好一段距离。你就受不住了,哈哈哈哈——”
“呸!齁咸。”
“你怎么甩水的模样跟我屋门口喂的狗一样。”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吴广进坐在马车旁,无奈的笑着那群人:
“这群滑头!”
“吴叔。”宋湘撩开一点车帘,露出小半张雪白的脸和葱白一样的手指,“有水吗?”
“诶!”吴广进站起身,把斗笠捏在手里当扇子扇,“小姐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替你打水。”
宋湘点了点头,却没有缩回去,反而露出一对杏眼四处乱瞟,最后落在背对着她的霍玉安身上。
他们笑的极其欢乐,霍玉安不由扭头看了一眼。
副将看了眼停在树荫下的马车,有些顾虑的道:
“将军,靠这个小姑娘真的能够建起大梁和宜州之间的商路吗?之前谈了许多年,可一直都没谈拢。”
“这次这么轻易的就谈拢了,只怕是里面有诈啊。”
霍玉安嘴上咬着一根草茎,静静的看着副将。
副将被这一眼看着莫名的心虚。
“怎——怎么了将军?”
他也没说错啊!
霍玉安抬手给了他额头一下,把人锤的嗷——的叫了一声。
“将军!”
霍玉安眯着眼,眼神有点冷。因为咬着草茎,显得声音有些含糊:
“谁教你瞧不起女人的。”
“。。。。。。”副将自知理亏,捂着通红的额头没说话,看着莫名有几分委屈。
霍玉安把草茎拿下来,捏在手里,悠悠的说:
“哪里都可以瞧不起女人,可是宜州不行。当年宜州若是没有女人,现在你们还能过今天的安生日子?”
“还好今日你这话是被我听到,要是被老太太听到,必然要亲自把你捆到军营里收拾一顿然后牵到辽南城的城中心等着所有人唾弃你,看你的热闹。”
副将委屈的扁起嘴,没说话。
因为他们清楚霍老太太是真的做得出来。
前几天他们在军营里就听说霍老太太把一个比他们还要年轻的毛头小子教训了一顿,现在还留在将军府里,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听教训。
他们光是想想就觉得悚然得很。
副官打了一恶搞哆嗦,闭嘴不言。
霍玉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有些难受的仰起头。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