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至,梁京上空的天色黑沉的不像话。土地里也时不时冒出来几丝泥土的腥臭味。
郭琥被宫人领着到席间入座,四周的妇人先是用袖口捂住自己的唇鼻,然后又各自露出各色的神情,接着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她怎的也来了?不是京里都传遍了,说是她已经在郊外军营待了许久了吗?”
“这类事情,她往日是从不来的。今日到是稀奇。”
“别说什么稀奇不稀奇的,你们知道最近京中闺阁里头,什么说的最多吗?”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难不成心里还想着那些什么如意郎君?”
“哎呦!”说话的那人嗔怪的看了打趣她的妇人一眼,“难道你们府中宴会的时候,没听说过吗?”
“我管那些做什么?只要我府里的那几个小浪蹄子不弄这些那些闹心的事情,我就满足了。哪里还怪那些事情?”
“哼,要不是你手底下没女儿,你自然不会在意。”
“哦?怎么,你已经想好你们家中那些庶女的去处了?”
那些妇人三个五个的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
郭琥并不在意她们的话,只是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
席间也有几个不愿意和她们长舌的,也都各自坐在自己的案前。郭琥看见了几位以往交好的家眷,各自颔首打了一个招呼。
“你家中到都是儿子,可以不管这些琐事。可我们却是万万不能不在意的。”
“你们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说一些什么,打了半天的哑谜。”
“这——”
“这事情说起来,我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了。”
“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实在是让人觉得——怪异。最近京中兴起了一种新的话本,说的是女子和男子一样在外营生,如同男子一样在朝为官的故事。”
郭琥听见她们的话,喝茶的手微微一顿。
“这又怎么了,不过就是话本,这有什么?以前不是还有很多那种文弱书生和山间精怪的故事吗?”
“确实不稀奇,可是稀奇的是,我听街坊邻居说那街上竟然都有了还未成亲的年轻姑娘自己撑棚子做买卖的事。”
“苦寒人家早当家,我到觉得没什么问题,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么大反应。”
“若当真只是什么苦寒人家早当家,我们何必这么说?自然是府里女儿出了问题。”
几个妇人纷纷点头,又各自说起来。
“那天我女儿突然跟我说,她不想学插花了,她想学飞刀!”
“那天我女儿也跟我说,她不想吟诗作画了,她想学做文章。我跟她讲,你不是一直都在学文章吗?她说她不想看《女戒》她想看那些什么策论。哪里有女孩家家的做策论的?”
“简直闻所未闻!前段日子,我们家的女儿也说,她喜欢做菜,想开一家自己的酒楼。这——这些抛头露面的丢人事,怎么能够去做呢?”
“女孩儿生下来就是要娇养的,等到年纪合适了再找一门合适的婚事,这一辈子也就顺顺遂遂的。做什么要去做那些不入流的事情?”
郭琥静静听着她们的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微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茶杯。
若是熟悉她的人见了如今她的神情,就会知道郭琥其实是轻微的笑了一下。
虽不明显,可也足够了。
等到这些妇人的话从东家说到西家,从宜州的瓜果说道东郡的胭脂。茶水都陆陆续续的添了好几回了,就是不见外头有人。
逐渐的就有人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问一旁候着的黄门:
“公公,都如今时候怎么还不见令妃娘娘的身影?”
那个黄门讪讪笑了一下,恭敬的说:
“听说是今日花宴要诸位一同欣赏的花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耽搁了些。还请诸位再坐坐吧。”
“这——”
“这日头都过去许久了。。。。。。”
那个黄门脸上还是挂着如出一辙的笑:
“还请诸位夫人,再等一等吧。”
郭琥冷冷的看着门口候着的黄门和镇守在外的金吾卫。
此时,有些妇人也隐隐约约觉察出了不对劲。
和郭琥相识的那几个,心里也在打鼓,纷纷都坐到了郭琥身旁。
“今日原本就定的蹊跷,我说我不想来,可是家里头的那个死硬着要我来,说是这是和苏家交好的大好机会。”
此话一出,四周的妇人也都纷纷点起头。
“我们家的那个也是这么说的。”
“我都说了我觉得蹊跷,不想来。”妇人说着说着不由抹起眼泪来,“可他就是要我来。我——我——横竖是个说不上话的。要来便来吧。”
张侍郎家的夫人今日也来了,她什么也没说可是郭琥却从她的脸色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我总觉得,要出事。”
那人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微微攥紧。
郭琥伸手拍了拍,安抚道:
“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张夫人也温言安慰:
“若是我们在宫里出了事,苏家上下也不好交代。”
“毕竟都是官员家眷。”
张夫人和郭琥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摆到明面上的猜测。
张夫人站起身,伸手唤来了一旁的宫人。
郭琥了然,也站起了身。
宫女走到两人跟前来,恭敬的弯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