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的症状,看着像是天花之症。”
李建成吐出一口浊气,安慰着身旁的李柏:
“天花虽说凶险,可也并非是绝症。”
“只是——”张朗瞥了一眼李柏和李建成,“小殿下的症状看着像,可脉象却平稳无波,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所以老夫不敢断定,敢问二位,若小殿下只是寻常伤风感冒,二位也不会如此隐蔽的将老夫请来。”
李柏抿唇不语。
李建成反倒是一脸无所谓。
张朗神色严峻:
“楚王殿下,讳疾忌医啊。”
李柏神色挣扎,可嘴唇紧闭似乎不打算说。
“楚王殿下。”
张朗又道。
李柏涩声:
“并非在下不愿告知,只是说——纲理伦常,实在难以启齿。”
李建成到不在意这些,拍了拍李柏的肩膀,将人挤到旁边去继续哀怨挣扎了。
“没啥,就是三日前在令妃宫里抓了蝴蝶,回去就这样了。”
“。。。。。。蝴蝶?”张朗有些疑惑,“是怎样的蝴蝶?”
李建成走到一旁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小匣子,里头就躺着一只颜色艳丽的蝴蝶。
“就是这只,被小家伙儿抓在手里。我恐有诈,就收起来了。”
“可否给老夫看一看。”
“自然。”
张朗从李建成手里接过匣子,凑到烛火下细细观看。
李建成皱眉:
“之前听闻过,这种蝴蝶好似身带剧毒。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张朗沉重的说,“是它。这种蝴蝶,一般生长在北疆边界。很少飞到境内来,以往老夫还跟着军队四处行医的时候,偶然见过一次。”
“那为何,在下也触碰了这个蝴蝶,为何在下没有中毒?”
“殿下有所不知,这中蝴蝶和蜜蜂很是相像。他的毒在他的翅膀的粉末上,这种粉末一般只有他振翅的时候才会有些微露出。”
“轻微的毒素影响不到什么,可若是它开始挣扎,那这种粉末就会像天女散花一样铺天盖地的传开。症状就会和天花一类疾病的症状相像。想必小殿下,是去抓蝴蝶玩了吧。”
李柏脸色难看的颔首认了。
李建成看了一眼李柏的脸色,没有多言。
“那张老先生,您还有办法吗?”
张朗摆头:
“不好说,不过老夫,尽力而为吧。”
李建成拱手行礼,言语真切: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李柏后知后觉的跟着行礼。
张朗颔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那今日的宴会,老夫就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李建成跟在张朗身后,让人将张朗送了出去。
李柏站在奕儿跟前,爱怜的握着他的手。
李建成回头便看见李柏弯着腰的背影,被烛火照的明明灭灭。投在屏风上的影子随着被风吹的闪烁的烛火闪烁晃动。
像张牙舞爪的火,又像狰狞的怪物。
李柏沉默了会儿,涩声道:
“她何故如此?”
李建成没有开口。
李柏自从宣武门问斩之后便一直养在令妃膝下,虽说那时候李柏已经记事。可是这么多年来,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我自诩对她一直恭恭敬敬,从无忤逆之举。”
“除去当年她让我娶苏家的女儿我没有答应。这么多年,我对她没有半分多言。事必躬亲,恭恭敬敬。每次她伤寒,都是我在跟前亲自侍奉。”
“奕儿出生后,虽不常见,可是对她也是恭敬非常。每到夏日还会跟着我一起去藕田里一起寻荷花给她送进去,秋日外头的野果就算我和王妃不提,他也会过问一句要不要给她送去!”
李柏额头抵在床榻边缘,泪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染湿了一片地板。
“就算她对我有不满,那就该直直的报复在我身上!”
“何故这样捉弄我儿!?”
李柏说着说着,就跪在地上低声痛哭起来。
李建成叹了口气。
那高高的围墙里头,最不值钱的就是真心。
今日我负了你,明日我又报复你,在宫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亲身父子尚且相互猜忌,又何况令妃和李柏这样的半路母子。
宴会在□□,热闹都在后头。
这段路就显得格外的静了。
夜风拂过竹叶,飒飒作响。头顶上的月亮还亮着微光。
鞋履踩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在空中飘荡。
李建成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冒出一股堵塞。
“照初啊——你可得体面的回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