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逡气极,伸出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跪在地上的余若嫣。
“你——你——你——你是怎么把霍氏那百万两白银都用干净的?”
余若嫣抽噎着:
“之前,在荆州。老爷说遇到战乱和瘟疫,百姓都不容易,让嫣儿把府里的仅剩的钱财都清点清点,能用来救灾就用来救灾。那时家里又没什么积蓄了,只剩下——只剩下——霍姐姐的嫁妆——”
“你——”
宋逡扬起手,狠狠的锤了一把桌子。
剧烈的声响让本欲伸手去拉扯宋逡衣角求情的余若嫣不由瑟缩着后退了好几步。
“宋郎是要怪嫣儿吗?可是嫣儿这样也是为了宋府啊——宋郎——若那时候我们不拿出那些钱用来救济那——那我们如今可不会在京城——浅浅也——”
“娘!”
余若嫣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宋浅打断了。
余若嫣回头看了一眼宋浅,抽了下鼻涕,又幽怨的说:
“若是不拿出来——那我们浅浅,澄儿——也不能过上如今的生活啊——宋郎——你也不能在京城做官啊——”
宋逡闭上眼,满脸的痛苦不堪。
“天爷啊——”
霍氏——是他的结发妻子。可是却在他还在荆州的时候就已经亡故了,其亲生孩子还被霍家接走养了五年之久。霍氏嫁给他时他还只是一个穷苦地方官,身上的银两也不多。若要论起过苦日子,怕是谁都没有霍氏跟着他吃的苦多。
原本心里对霍氏的那点愧疚因为这件事被无限的放大,他不由把视线放在了宋潇身上。
宋潇是他的女儿,可是多年都没有养在身边。
现在她不但在府里是孤身一人,甚至就连母亲留下的嫁妆也没有了。
霍氏的存在好像除去族谱上那个可有可无的名字,在宋府,在宋家——好似就真的没有了任何痕迹。
他之所以对霍氏没有余若嫣那么宠爱,除去余若嫣比霍氏更娇弱更可人,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霍氏嫁给他是下嫁。荆州人难免会长舌,一开始他到还算是清者自清,可是越到后面,听的多了,自己好像也觉的有点那么回事。
所以,他冷落了霍氏。
如今多年后他认为他自己站了起来,没有依靠任何人。
霍氏没有,郭琥也没有。
可是现在余若嫣的话就像是当头的一棒,把他彻底从云端打到了地底。
他那挺得笔直的腰,一瞬间就塌了下去。
现在看来——霍玉安说的没有错。
他确实对不起霍氏。
郭琥冷笑:
“哼,那时府里没银两,所以才用了霍家姐姐的嫁妆。那之前府里的银两呢?都被你吃了吗?!”
“这——这——那时战火和瘟疫席卷的那么严重,府里仅剩的那点钱财都被用来救济了。谁知道后来还需要那么多——”
“哼!”
郭琥扬起鞭子狠狠的打在余若嫣和宋浅的脚边。
“巧舌如簧啊——”
宋浅冷哼:
“那点钱财算什么,今日照初哥哥把大姐姐送回来的时候还附带了不少礼。那些东西在大姐姐眼里怕是一文不值吧。”
“什么!?”
宋逡听闻,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潇。
宋浅又道:
“不但亲自把人送了回来,还是叫的太医院里看伤痕最好的太医去看的,方才我来的时候听院里那些多嘴多舌的下人说,还是照初哥哥自掏腰包给姐姐配的上好的祛疤药。”
“你什么时候又和沈庭寒搭上了桥?!”
宋逡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潇。
宋潇欠欠的起身行礼:
“不过是沈公子看女儿可怜,冬日里也没有一件能够暖身的衣物所以将府里多出来的一些布匹皮料给了女儿罢了。沈公子光风霁月,见女儿跌落山崖可怜的要紧,又念着有一面之缘的情分,才出手援助的。”
不管怎么说,沈庭寒救了宋潇是真。
宋逡颔首:
“沈大人光风霁月,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今日之事确实要多谢沈大人,往后有机会再说吧。”
本来在宋逡这里应该还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可是想着宋潇的事这事一下子就变的无足轻重起来。
丢出去的石头没溅起大水花,宋浅也只好自认倒霉。
宋逡很是心累的摆了摆手:
“今日就这样吧。该领罚的领罚,潇潇和湘湘各自回去休息,淮儿也回去休息。”
宋潇几人起身行完礼就离开了。厅里一时只剩下宋逡和郭琥。
宋逡定定的看着郭琥,不知在想什么。
郭琥转了转有些酸麻的手腕,也想着离开。
“夫人——”
郭琥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宋逡。
“老爷?”
宋逡嘴唇濡涅几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却还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无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宋浅跪在祠堂里,愤愤的看着墙上一墙的牌位。
“居然活了下来——”
没想到她的命那么硬。
掉下山崖也没能要了她的命!
宋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了许久,仍旧觉得不解气。狠狠的击打着自己膝下的蒲团。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