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稚月和越冬碰了个头,确认她对目前的结果还有所预料,尚在掌握之中,便不欲多留。
越冬问:“宝镜在做什么?我有事请她帮忙。”
宝镜从门口探了个头出来,嬉笑道:“我就说越冬姑娘要用得着我,梁老板还不信。”
越冬问她:“都听见了?”
宝镜点头,好奇地问:“皇帝真被气吐血了?”
“怎么说是气吐的呢?”越冬道,“我可没气他。”
宝镜又问:“那滴血验亲究竟真是假的?所以之前驸马认的那个儿子是不是也是假的?”
“这事且不要往外说。”越冬道,“相阁里对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若提前往外说了,反会给自身招惹麻烦,且等一等他们的说法。”
“我请你帮忙,是想要你散播下公主恼羞成怒意图杀害我和我家人的流言。”越冬道,“着重渲染一下我们身份差距,公主的咄咄逼人,我们的弱小可怜,如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被杀了被灭了门,都不会有人为我们讨回公道。”
“今日是我,明日就会是生活在大端无数的百姓们。”越冬想了想又道:“张照临这个克妻的名声……也给他编个流言,比如那些姑娘们不是被克死的,而是被害死的,总结一下她们死法上相同的地方,给公主找点事情做。”
当然,如果皇帝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公主估计没心思理会她。
皇帝在宴会上吐血这种事情,可不止出乎越冬的意料,对于越冬不是安庆侯之女这件事,不论是许侯爷还是侯夫人,哪怕是公主都比皇帝更有吐血的可能。
但是他们都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是以众人倒是不认为是越冬导致了皇帝吐血晕厥,更多的考虑的是皇帝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当然公主要把这件事赖在她的身上,也不会有更多的人会出声为她分辨。
“行吧。”宝镜有点小遗憾,滴血验亲这事是假的这件事比起越冬真的不是安庆侯之女这件事更有噱头,流传的速度也会成倍的增长。
宝镜挥挥小手告辞,她还是一副乞儿的装扮,等再长两年发育起来估计就扮不成男孩了。
她扮起男孩来,比当初越冬去看高千枝跳舞的时候可有诚意多了。
等梁稚月也走了,越冬才能静下来一个人待着。
郑越夏领着小弟在厨房里和各个房间里忙活,不足的东西或借或买,很快就把这个家操持起来,又几次三番把想要帮忙的何小芝给劝回屋子里去。
越冬在椅子上靠着,阳光穿过窗户纸照在她身上,不算明朗。
大约可以喘一口气了吧。
哪怕只有片刻呢?
她对今日的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说许侯爷还是给她放了水,如果他下定决心要阻止她的行动,她未必就能过关。
郑越夏做好了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越冬没有来,她没有胃口。
郑老三恍若未觉,伸出筷子去夹菜,在郑越夏母女俩的眼神里把菜给抖落了,颤颤巍巍地收了回来,小弟端着碗,连白饭都不敢喂进嘴里。
麒麟道:“你不去吃饭,他们也都没有心思吃。”
越冬把头低下去,过了片刻才重新抬了起来,“走吧。”她喊麒麟。
麒麟舒缓的身体瞬间紧绷,扭头躲了起来,拒绝上桌吃饭。
越冬慢吞吞走到桌子旁,拿起筷子,道:“吃饭吧。”
几人这才动筷,小弟吃得狼吞虎咽,他今日被吓得不轻,全程没敢说一句话,没尿裤子已经算是了不得。
郑老三闷声惯了,也不吭气地扒饭,只有何小芝和郑越夏,吃一口瞟越冬一眼,就没好好吃饭。
越冬也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何小芝夹了一著菜给她,想要说几句话,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了。”越冬道,“娘。”
何小芝的眼泪霎时间流淌下来,这是她的女儿啊。
“你把我抢回来了。”越冬说,“娘。”
何小芝哭得泣不成声,郑老三不得不放下碗去搂住妻子,嗫嚅着说道:“女儿回来了,你就别伤心了。”
何小芝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又想要越冬叫她娘,又想要越冬去过侯府小姐的舒坦日子。
只恨她无能,只是个泥腿子,不能做侯夫人,不然两个愿望就都能实现。
小弟嘴里塞满了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郑越夏说:“吃你的饭。”
小弟回不了嘴,狠狠嚼了两下,不慎嚼到了舌头,疼得龇牙咧嘴,却无一人注意到他,顿时更是愤懑,泄愤似地又塞了两口菜进嘴里,嚼半天也咽不下去。
麒麟悄悄看着越冬一家人,他以为自己会心里发酸,会羡慕,但是好像并没有。
这是越冬的家人啊。
他们都对她很好,明知可能要去送死,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
吃完饭,小弟悄悄问越冬:“我以后是不是不用读书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他虽一知半解,但是他很明确的知道,他们一家得罪了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天下学子的成绩都只在他们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