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李汝义站在殿中,就点了他去办这件事:“李卿掌刑狱,今日便由你来断这一桩案子。”
他又叫张庭舟:“你从旁协助。”
李汝义本要说些什么,却在陛下凝重的神色下低头领了命令去做准备。
越冬就跪在殿里,任由满朝堂的人暗自打量。
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到目前为止,许侯爷都挺讲信用,说给她一个机会不做干涉,就真的完全没有阻拦过她。
许侯爷唯一做的事情,只是让许月观称病,没有来参加今日这场宴会。
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陛下降罪的话,或许她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至于安庆侯府的血脉自然有在外未归的许逢予去传承,只是不知道他这辈子还会不会有成婚生子的念头?迟家已灭,他的心结也已经解开,他也该走出来了。
等待的时间总显得漫长,杨笏大大方方地跟着众人的目光打量着越冬,她今日发难,倒是显得有些操之过急。
冷衣伤得只剩下半口气,麒麟也不知所踪,真要出了什么事,她连逃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果她把最后的希望压在他身上,那可就注定要大失所望了。
有个禁军急匆匆来到皇帝身边,对着他低语几声,皇帝冷笑一声,看向阶下已经准备好的众人。
侯夫人上前道:“我是越冬的母亲,她亦是我的血脉,既然要验,也该有我一份,还请陛下准允,让我也同越冬一验。”
皇帝敲了下手指:“倒是巧了。”
他朝那个报信的禁军示意了一下,那禁军道:“今日午时,一对夫妇自北城门始,一步一跪,控诉安庆侯府抢夺女儿,囚禁他们一家,祈求陛下为他们做主,把女儿还给他们。”
越冬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她明明是让麒麟带着他们离开上京,按照梁稚月规划好的路线能走多远走多远,他们怎么反而往上京里走呢?
许侯爷也很惊讶,他不如许逢予看得上郑家那一家,且他要应付越冬已经很麻烦了,没有心思再去管他们,便简单粗暴的把人给囚禁起来,这可比许逢予在的时候要轻松许多。
但是人怎么能逃出来呢?还是在这么个时间点上。
如此一来,恰恰证明了越冬方才所说安庆侯府囚禁了郑家一家的说法。
李汝义道:“既然有证人,就该带上堂来。”
皇帝微动了下手,张庭舟就去了。
本来这些事已经开始转交给贺莲舟,皇帝也有意抬举他,可是贺莲舟今日太不像话,皇帝不想理会他,于是又重新开始使唤张庭舟。
何小芝跪行了大半日,又不断地呼喊着,眼下已是形容狼狈,声音嘶哑。
有无数百姓为她的爱女之心而感动,都跟随着他们一家移动,京兆府有心把人给截下,却没能成功。
告御状啊。
这可是多少年都没出现过的事情了。
不止他们来处的地方官府要受到处罚,没有及时发觉他们进城并按下的京兆府一样要被骂。
且又事关安庆侯府,只希望京兆尹不要被气得吐血才好。
何小芝和郑老三一路跪一路走,郑越夏和小弟跟在旁边扶着。
等他们跪到皇城门口时,两人已经磕得头破血流。
郑越夏远远望着皇城,她的姐姐正在这堵宫墙之内。
她要做回她的姐姐,她娘的女儿。
那么他们就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们应该站在一起,告诉世人,他们才是一家人。
告御状这件事未必行得通。
有很大可能他们还未走到皇城门口就会被拦住,也有可能皇帝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平民被抢夺了女儿的事情,也许皇帝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单纯地站在安庆侯府那边。
也有可能他们此行就将一去不返。
但是他们还是来了。
来接家人回家。
张庭舟打眼瞧见郑越夏,头一个念头就是怀疑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是越冬的策划,就连这个要出场的妹妹都做了精心的安排。
穿着一身和越冬类似的衣裳,梳着相似的头发,模样神态都学了个表像,却也足够不熟悉的人在见到两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生出了这是亲姐妹的想法。
禁军看到是张庭舟带着人出来还有些奇怪,从迟曲迟靖死后,禁军交给了归义侯府,一般皇帝差遣禁军办事都会用贺莲舟,已经很久没有再用过张庭舟了。
今日不知道出了何事,竟然又用起了他。
张庭舟确认了几人的身份,也不给他们时间收拾整理自己的模样,直接领着往宴会处走。
他不是禁军的主官,但是从前的威严还在,有个禁军提醒道:“可是先让他们梳洗一番,如此形容有碍观瞻,只怕陛下不悦。”
张庭舟道:“陛下等了许久已是不耐,不要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