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提着刀,浑身都紧绷着,随时都将再杀一刀。
冷衣的殊死搏斗也走近尾声,那些细碎的伤口在对方身上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网,没有一道伤口致命,而它们一点点加在一起却让这个人的全身在瞬间崩裂。
他也在这个瞬间倒下,浑身白骨翻出血肉,仅从外表判断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
那个轰然倒下的身体结束了这场战斗,麒麟从血泊中走来,惊醒了越冬,她丢了刀,连滚带爬地冲向正在倒下的冷衣。
在那个血人浓烈血腥味冲击之下越冬仍旧闻到了来自冷衣的血味,她并没有比对方好上多少,越冬抱住她的时候,她还在往外吐着血。
麒麟拖着脚走在了越冬身后,他没嘲讽冷衣怎么就倒下了,而是按上她的脉门,他告诉越冬:“伤了肺腑。”
越冬无措地看着麒麟,她脑子已经转不起来,她心底知道冷衣一定需要一个大夫,麒麟也需要,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麒麟道:“我去找大夫。”
他现在的情况无法带着越冬和冷衣两个人翻越城墙,周边村镇里的赤脚大夫根本应对不了的冷衣的伤势,只会耽搁时间罢了。
还不如直接去找一个真正有用的大夫来。
麒麟静静地盯着越冬看,越冬在一片慌乱之中找到了一丝清明。
麒麟递给越冬一柄短刃:“你一个人,可以吗?”
夜风吹来,没有将浓郁的血腥味吹散,反而将它们都吹向了越冬,它们围在她身边,放肆地嘲笑着她的无能。
越冬接过短刃,朝麒麟肯定地点了头,她可以。
麒麟不敢再耽误时间,他想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去安抚她,最终却没能伸出手去,越冬讨厌血的味道。
他走出一截,心里总觉得放不下,回首看去,越冬捡了一把刀,双手握紧,朝着那个和冷衣搏命的人砍下一刀。
第二刀、第三刀……
直到确认那个人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那个在她面前装死又跳起来杀死安庆侯府侍卫的人让她对这些看起来已经死了的人警惕万分。
麒麟彻底离去。
越冬跪坐在冷衣身边,不敢再触碰她,冷衣一副随时要碎掉的样子,让她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
冷衣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甚至她还能清楚地看见越冬提起刀,清晰地听见越冬砍人。
她在笑。
越冬问:“你在笑什么?”
冷衣没能回答这个问题,她整个腹腔里的血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她嘴里喷出来。
虽然越冬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杀人,可她还是担心会吓到她。
这其实就是个胆小的孩子。
却不得不逼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样子。
周围躺了一地的尸体,越冬知道她不该坐在这里发呆,而是要去确认这些人的身份,不管有没有线索,都不能坐以待毙。
这回的人出手之狠绝比上次也不差。
上回还有个小国舅给她一个明确的线索,而这回不论是冷衣还是麒麟,甚至都分不出心神去确认对方的来历。
麒麟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地要去找大夫,这个行为明确地告诉她一件事,冷衣很危险,极其危险。
她不能什么事都等着麒麟去做。
越冬虚虚抱了冷衣一下,她的眼泪砸在冷衣脸上,比她身上任何一处伤口都更疼。
越冬说:“我去补刀,你睁着眼睛看着,不然我可能会被装死的人给杀了。”
冷衣的眼睛就这么没办法闭下去,真是个可恶的姑娘。
越冬的表情忽然凝结,她侧过脸,看向不远处那堆尸体的远处,越冬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只拿麒麟给的短刃指着那个方向,冷声道:“出来。”
树后头冒出个乱糟糟的脑袋,越冬居然清楚地辨认出了来人。
是那个要帮她找郑越夏的小乞儿。
越冬却没有放松警惕,“是你。”
小乞儿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敌意,越冬仍旧没有放下刀,她问:“你跟着我?”
“我去找了。”小乞儿连忙解释道,“我本来想去安庆侯府找你,可是你没回去,我想着你是不是还在公主的庄园里,才出城来看看。”
越冬直起身子,道:“那可真巧。”
小乞儿要继续解释,越冬却又问他:“你找到了?”
小乞儿忙道:“很像。”
越冬却又问:“你竟然能知道我不在安庆侯府?”
小乞儿道:“马车的吃重与你早上离开之时不同,马车里没有人,你也不在梁氏绣坊,我才这么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