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暂时没有胃口,回绝了她的好意,许月观的小姐妹气呼呼地多吃了两块,以示不平。
这时间对越冬来说难熬,对其他小姑娘们来说倒是过得飞快,投壶对弈、吟诗作对自有乐趣,还能踏雪赏梅、放灯祈福,虽然到最后全都演变成了打雪仗。
皇后娘娘无儿无女,每年也都很乐意看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肆意玩闹,今年在太皇太后新丧里,姑娘们穿得并不十分鲜艳,但这些年轻的生命依旧鲜活。
闹腾了半日,皇帝那里也结束了祭拜,除夕宴才正式开始。
今日一整天,天都没有放晴,到处都积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侯夫人有经验,早早备了两身新衣,以防湿了好去更换,哪知越冬和许月观两个一整天没挪窝,其他姑娘们着急忙慌去换衣服的时候,这两个姑娘正抱着点心在啃。
乖得叫人心疼。
越冬总有些心不在焉,她以为是自己没睡够,所以思绪很难集中,也就随它去了,行尸走肉一样跟在侯夫人身后,参拜入座谢恩,倒是没有大的差错,人多得很,也没有谁盯着她不放。
皇帝还记得她,关心了两句她的身体,皇后也体贴的给她赏赐药材。
皇后好像有好多药材,每回都赏赐这个给她。
宫宴的舞乐都由高千枝新编,风格与往几年有很大不同,越冬看着,看出了一点高千枝的影子。
没法比她更厉害,就模仿她靠近她,等到有一天就可以取代她。
杨笏因为没有看到高千枝而有些低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这桌子上也就只有这口酒能喝,其他的食物完全入不了口。
他余王爷爷瞪了他几次他都没看到,还傻乎乎地朝那位老王爷笑。
张庭舟在皇帝身边,贺莲舟也在,他俩都只能站着,越冬在这里看到了张照临,然后就知道迟家那几个姑娘里哪个是迟六娘,头低得都快塞进肚子里去了。
宴会到后半程,越冬的眼睛就怎么都睁不开了,见也有人离席出去,她就慢吞吞地爬起来摸出去,贺莲舟见了直皱眉,许逢予又不在,许月观更衣去了,侯夫人在和姻亲说话,竟是没其他人察觉她离席。
贺莲舟想要跟去,但是他现在走不得。
寒风被大殿阻隔,殿内殿外是两个温度,负责伺候的宫女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见越冬动身,她的斗篷就已为她备好。
越冬被寒风兜头打了一巴掌,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方才是在做梦,现在总算是醒了过来。
“许小姐可是要去更衣?婢子为您引路。”
越冬摇头,没再反抗‘许小姐’这个叫法,“我就在这站一会儿。”
殿外也有不少人在,还有些放烟火炮仗的孩子,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偷溜出来玩闹,鼻子手指已经冻得通红。
皇帝和皇后的风评很好,具体表现在对下的宽和上,皇帝只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苛刻,对其他人十分宽容,皇后也是一样,只要不冒犯到皇权,年纪小的孩子们在他们这里就有特权。
张照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靠着柱子看台阶下的小孩子们玩乐。
他也发现了越冬,但就像越冬看到他一样,当做没有看到。
想是坐不住的人越发多起来,殿外的人开始从零星几个变成三五一群,漫天的烟花在这个时候绽放,姑娘们都舒展了笑颜,这一日的劳累都在此时散去,对新年的期待也达到顶峰。
许月观更衣归来,就见越冬独自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缩着手仰头看着天上,她觉得她并没有在看那些绚烂的烟花。
越冬有些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见过这场烟花。
应该没有吧,这么美丽的场景应该会像高千枝一样给她最深刻的印象,但是她只记得这场等级森严的宫宴,却没有曾经看过这场烟花的记忆。
又或者那个时候她在看人,那个人带给她的冲击比烟火还要绚烂。
他也在这里,目光始终落在那几个小孩子身上,没有抬头去看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烟花。
忽然有人惊呼出声,这场烟花已经进入了尾声,她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那是谁?”
她周围的人去看她,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出去,人群逐渐注意到她们的动静,越来越多的人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越冬也不例外。
有个人在高塔之上起舞,飞起的檐角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她在黑夜里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像是飞雪的化身,要将这个世界掩埋。
冬风呼啸为她奏乐,白雪飞舞为她作伴,她在飞檐之上起舞,踏错半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高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