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从床上爬起,‘病’也痊愈了,急匆匆来见老夫人,看老夫人未进晚饭,少不得又劝上一回。
老夫人说:“不必瞻前顾后,万事有我这个老婆子挡在前面。定个雅间,不去和人挤就是,也该带她们见见不同的世面,不然总拘于内宅,时间久了人就木了。”
她看着侯夫人,道:“越冬这孩子心思野,你管不住,我们去不去,她都要去。而月观这孩子被我们教得太乖,太温顺,从前是侯府嫡女,如今变作义女,便不能再如以前一样只一味的护着,我们待她虽是不变,但外人并不这样看,总要叫她看得更广一些,才是真的为她好。”
侯夫人便不再反对,自去安排这件事。
许月观才被接回许侯府,被送走时她没有问,被接回来她也不曾问过,只是变得更加小心沉默。
当她知道老夫人要带一家子去看高千枝跳舞时很是惊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不想出现在任何人多的场合。
侯夫人看出她的不自在,宽她的心:“去看看也好,我听说她的舞很好。从来都是他们男子喝酒赏舞,如今我们也去瞧一遭,也是一番享受。”
许月观这么多年在上京也有不少手帕交,自她从嫡女变为义女之后,也还有几个人待她一如往昔,如今她不爱出门,多是书信往来,其中也提到过高千枝。
她们字里行间都是对高千枝的好奇,她也好奇,而且她听一路跟着侯爷从潭州回来的仆从说过,越冬在广陵府为了看高千枝跳舞还走丢过,闹得广陵府兵帮着一起找,这事也在越冬没到上京之前就传回来了,但是后来跳江寻死太过骇然,也就没人提那件事了。
高千枝能被她看重,她的好奇就要比旁人更强烈几分,最终便还是答应了一同出门。
越冬被告知一起去看高千枝跳舞的时候愣怔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知道了。”
来传话的侍女又道:“世子说了,您若有什么要给高娘子的,就告诉他,他会帮忙送去。”
越冬还是道:“知道了。”
侯府对她和高千枝相交这件事宽容得叫她觉得离谱。
她以为侯府是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家,对于去看乐坊舞姬跳舞这种事情应该极力反对才是,这转变大得令她晕头转向。
越冬甚至怀疑是老夫人要搞她。
现在上京里关于她的议论渐渐少了,侯府也不在风口浪尖上了。
侯府先前准备的定亲宴没办得成,不闹出动静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越冬的存在。她在来的路上闹得太过,侯府若再办一场认亲宴只会是火上浇油,要是越冬当场掀桌子,那就更热闹了。
她安安静静进京,他们就大张旗鼓地认回她。
她大张旗鼓的进京,他们就安安静静地等事情平息。
没有什么事会一成不变,但不论怎么变化,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许侯府也用不同的办法来应对。
越冬把馊掉的饭菜送给老夫人之后就回了作坊发呆,老夫人的侍女来告诉过她全家一起去看高千枝跳舞之后不久,许乙就看见她抱了一身舞裙,灵活地翻过院墙,偷跑了。
他顾不上吃惊,连忙喊了人跟上。
马上就要宵禁,被巡夜的兵马抓住还好,顶多就是训斥一通,侯爷和世子被参上两本,但若是被鲁国公府的人遇到了,那就不好说了。
越冬回头看了许乙一眼,他翻墙翻得得比她容易得多。
许乙绷着脸,想给越冬一个善意的笑,但是越冬很快回头,不给他示好的机会。
那日越冬受惊,皆是他的过错,如果他再细心些,小姐就不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面来自鲁国公府的威胁。
他对越冬有愧疚。
越冬去给高千枝送舞裙,宵禁来临前的上京已经开始变得安静,兵卒在驱赶路上的行人归家去。
越冬这回没走正门,她按从前的习惯去到那条起过冲突的暗巷里,后门处点着两盏灯,高千枝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她没去敲门,而是捡了块石头去扔高千枝的窗户。
高千枝推开窗子骂道:“哪个浑人?敢扔老娘的窗户?”
越冬仰着脸朝她笑:“是我呀。”
高千枝愣了愣,才道:“我还以为你要失约了。”
“你若不来,明日我便要上许侯府要人去了。”高千枝又说。
她听说了越冬被禁足的事情,虽然说许侯府真假千金之事的人少了,但只要用心打听还是能知道些风声。
越冬捧着裙子给她看:“你的舞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