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惜命的人。”张庭舟道,“这个法子管用。”
许逢予想了一会儿道:“那就算我舍不得罢。”
越冬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他不忍心再让她感受饥饿要命的感觉,原本就是侯府欠她的,怎可再施压于她。
“你得把心收回来,放在该放的地方。”张庭舟道。
许逢予低头道:“知道了。”
许月观的离开只是让越冬挑了下眉,她连评价都没有给,便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侍女们都低着头,脸上不敢显露分毫颜色。
自这位小姐归来之后,许侯府里的气氛总是很紧张,与之前的氛围大相径庭。
但是许月观被连夜送走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和对越冬的怨气。
许月观跟着侯夫人管家已有些时日,侯夫人在越冬面前屡屡碰壁,但御下之时,自有威严在,手段颇为严厉,许月观在旁辅助,常常为下人求情,倒是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这些人念着许月观的情,便是她从嫡女变为义女,也还维护她,早起回话时见了侯夫人,总要旁敲侧击地问上几句,侯夫人被问得烦了,干脆把桌子一推,不干了。
她去寻越冬,谁知越冬又出去了。
许逢予终究是没有拦住越冬。
越冬在街上闲逛着,这里看看那里站站,许侯府连夜把许月观送走的事情竟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越冬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在一夜之间从上京的东边传到了西边。
毕竟这中间除了隔着几百里的距离,还隔着一个宵禁。
她听见有人说,看来是新千金斗赢了旧千金,那说书先生今日必要更改了。
也听见有人说,许侯府尖酸,新小姐刻薄,组合在一起,欺负那养了十几年的孩子。
越冬听得津津有味,做个刻薄的人真好,委屈都叫别人去咽,为难都叫别人去难。
她穿行在人群中,甚至连白眼都不用挨上一个。
她胡乱窜,跟着她的人也只能跟着,许逢予拦不住越冬,就给她多加了护卫,明里暗里有不少人。
越冬看得见,也不刻意甩开人,京兆府她去过了,没用,于是暂时也不会去找什么官儿了。
这些狗东西大多官官相护,谁知道京兆尹是不是和许侯府沾亲带故,被提前提点了。
平日里跟着越冬的人都没什么存在感,但今日好似有些不同,越冬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是来自某个人的恶意,她回头看了会儿,那个被她发现的侍卫咧着嘴笑。
他们也算有些交情了,越冬有时在酒楼里吃饭还会给他们点两个菜,找不到路了也会去问他们,除了甩开他们去报官那次,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恰。
越冬在一个卖包子的铺子前站了一会儿,买了一个包子边吃边往旁边那条街上去了,后头那个侍卫瞪了瞪眼睛,急忙跟上。
越冬径直走进一个乐坊,她在路上听见有人说,高千枝已经抵达上京。
就住在眼前这个乐坊里。
门口迎客的人见了越冬这样一个小娘子大摇大摆进来,先是吃了一惊,片刻间就有几个年轻女子围了上来。
“这里不是小娘子该来的地方,快快回头才是。”
越冬拿出一个挂坠,像个小灯笼,只有巴掌那样大小,几个女子相互看看,其中一个道:“呀!我知道你是谁了。”
她伸手牵了越冬往里头走去,“我带你去见高娘子,她昨日才到,正记挂着你呢。只是她说你从后门进,怎这样招摇地从大门进来,倒吓我们一跳。”
越冬道:“尾巴太多,只怕等不得我走到后门。”
女子后头看去,果然见门口又进来几个神色着急的年轻人,挥开了迎客的人,正拿眼睛到处找人。
女子便不再问,只领着越冬左绕右绕,才见到了高千枝,她将人送到了也不着急离开,拉着越冬的手说:“你这小娘子胆子忒大,我领着你乱走,你竟也不害怕,往后还是该长个心眼,仔细被人卖了。”
越冬道:“姐姐生得好看,卖了我我也愿意。”
女子还未笑出声,高千枝先冷哼了一声,这丫头哄人的话都不换一换,当着她的面就用说给她的话去讨好别人。
那女子扶了越冬坐下,笑着出门去了。
高千枝生着气,见到越冬的喜悦都被她一句话给散了个干净。
越冬道:“她生得确实好看。”
又道:“你生得叫做美。”
高千枝这才转为笑脸,嗔道:“油嘴滑舌。”又问越冬在上京如何,越冬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高千枝便道:“看来过得不怎么样。”
“不说这个。”越冬道,“你何日献舞?给你备的舞裙快好了,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高千枝道:“大约六、七日之后,在九曲池,还是老规矩,我给你留个雅间。这回保证不会再出现上回的情况了。”
“好,”越冬道。
高千枝又取了一封信,道:“她给你的,加急送来,又不敢给许侯府,怕给你昧了,便托我转交。”
越冬顺手拆开看了,高千枝观察她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来,越冬年纪还不算大,却已经能喜怒不形于色。
越冬抬头见高千枝看着她,便道:“没说什么,就是问我钱够不够花,不够的话先同你借点。”
高千枝捂紧钱袋子,道:“这可不成,我是个赚一分要花十分的人,没有钱借你。”
越冬就笑起来,高千枝也笑,两人都难得这样轻松的时候,取了酒盏,对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