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衡量起来,又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更不知道以后去哪里找你,你又认不认这个承诺?越想我越觉得你在诓骗我。”
男子道:“原来真的有这个玉佩,你真的是他们家在找的那个女儿。”
越冬眼睛发直,怀疑道:“你别是侯府里的谁派来的吧?”
“我才不上当。许侯爷都拿出半枚来了,自然是存在另外半枚的,至于在哪里,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他们家女儿,才不会有他们家的玉佩。”
“还嘴硬。”男子又坐回椅子上去,并不着急走,和越冬僵持,“一会儿天亮了,那位老夫人发现你屋子里在着个男人,到时候你可就收不了场了。”
越冬道:“我在她的院子里被一个男的闯了房间,这是她的责任,必是她想要逼我就范,才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巧舌如簧。”男子评价道,“你小时候可没这么多话。”
又是小时候,越冬有些恼怒:“要是有能力动手,我也不喜欢废话。”
就是因为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撼动侯府,才只能在言语上占便宜,侯府要脸,她可以不要。
说到底,还是她太弱。
更是因为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把所有指向她的证据都毁掉,她就能摆脱这个身份。
那颗红痣在她醒来没多久之后就被她去除了,之后好好养了几年,如今什么痕迹都看不见。
何小芝在清净观后山下埋着的女儿早就被移葬他处,张庭舟挖出的所谓符合特点的尸骨根本就不是十四年前埋下去的。
至于她第一次知道的玉佩,更是被她毁尸灭迹,这世上已经没有那半枚玉佩了。
理论上来说,她并不符合他们所找寻的侯府千金的条件。
但是当时张庭舟着急离开潭州,故意隐瞒了找出来的那具尸骨的信息,而潭州府君也着急送宣谕使离开,所以哪怕她当时提出了异议,也会被潭州府君和张庭舟当庭做实尸骨的掩埋时间,而且还会加重张庭舟对她的怀疑。
从张庭舟带着所谓的尸骨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已不可更改。
且潭州府君又搞了个劳什子的滴血验亲,她若执意否认结果,要求重试,且不说结果如何,得罪了潭州府君,那么不论是梁稚月还是郑家都很难再在潭州活下去。
在见到许侯爷作为宣谕使出现在潭州时,她就已经知道,最差的结果就是再一次随他们来到上京。
有一点自暴自弃,有一点想发疯。
“热闹好看吗?”越冬问。
男子抬眼去看越冬,越冬看不清楚他,他倒是能清楚地看见越冬脸上的落寞。
“我没有恶意。”男子解释。
越冬又换了一副面孔:“没有恶意会跑到一个女孩的房间里说这些话?”
“抱歉。”男子道,“是我孟浪了。”
他从窗户上翻了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越冬还在那里坐着,她恍惚想起来她应该见过他,在她跳下曲江大闹的时候,在水下,他曾出现在她身后,和张庭舟跳下江水的时间几乎相同。
但是主船上没有这个人。
是一个愿意冒死去救陌生人的人。
越冬又睡到了日上三竿,许月观已经陪着老夫人说了半晌的话,她才揉着眼睛神情萎靡的出来。
许月观和她见礼,又道歉:“前日是我失言,又引得嵘予冲动行事,使得妹妹受伤,我心甚愧,不敢奢求妹妹原谅,但是请妹妹不要责怪嵘予。他年纪小,做事不计后果,兄长已经狠狠罚过,你们终究是亲生的姐弟,相处上些时候,你们熟悉了就会知道他是个真性情的好孩子。”
越冬没接她的话,老夫人来看她,她看了回去,确定要她接话吗?
老夫人当机立断转过去看许月观,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的难处。当时我们得了消息已经找到人的时候,你就想要离府而居,也是怕惹了她的不痛快,是我和你母亲以这十数年的养育之恩逼你留下。既然留了你,你便安心住着,往后与从前并无分别,只是多了一个姐妹罢了。”
许月观看越冬一言不发的吃药喝粥,并不反驳老夫人的话,只能点头。
她孤身一人,也不知亲生父母是谁,又是否还在人世,从侯府嫡女变为义女对她的冲击极大,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根本不敢面对现实。
越冬抵达上京那日,她强逼着自己出门,就是想要面对现实。
她侵占了这个姑娘的人生,理应还给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