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仍是拒绝:“滴血验亲到此为止。”
“你们不敢。”越冬道,“这太奇怪了。”
老夫人不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你就是侯府的女儿。”
越冬就不再说了,她们都坚持己见,甚至她也没有闹明白侯府为什么这么确定她就是那个孩子,从前该有的都有,她也很顺从地认下了身份,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现在明明所有指向她的证据都不再存在,她们还是坚定地认为她就是。
她不相信所谓的血脉感应,那么多年没有感应,忽然跳出个人来说你们家孩子其实早就被换了,然后许侯府上下就接受了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是假的,而这个才见了一面的自己反而是真的。
她越发觉得许侯府认下她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他们越是抗拒重新认定她的身份,她心里的怀疑就越重。
甚至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许侯府那个丢失的女儿来,在此之前,她也坚定地认可自己是他们家女儿这件事,只不过是从前她愿意承认,而现在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但如果她并不是他们家的女儿,而是从一开始她就是被挑中来填坑的人,这样说起来,一切似乎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可以被轻易认下,也可以被轻易放弃。
越冬自嘲地笑了两声。
她可真是蠢透了,难怪最后下场如此凄惨。
老夫人不知道她笑什么,她从这个笑里看到了一股悲凉,这本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情绪,她们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是最爱美爱俏的年纪,正是将将升起的朝阳,该有无限希望。
而越冬像是夏日正午的烈日,炙热得能灼伤人,又似夕阳将落,即将熄灭。
她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
什么也不愿与人诉说。
她极其孤独。
但仍在抗拒别人走近她。
老夫人轻叹一声,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她们话赶话地说着,气氛变得僵硬起来,老夫人看着越冬,心又软了,还是个孩子呢,又对他们有抵触,她说话太生硬,只怕是吓到了她。
老夫人缓了缓语气,问她:“你为何认定你不是我家的孩子?”还是要解开心结才行,底下的人不顶事,最后还是要她一个老妇人亲自过问。
“我不认生我养我的爹娘,倒要认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做爹娘吗?”越冬道,“我也想知道贵府为何就认定我就是你们家丢失的那个孩子?”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她想徐徐图之,但是越冬闹事的能力超出了她的预料,许侯府里的人能被按住,可越冬按不住,她不认他们,自然也不在乎他们的命令和想法,长此以往事情会越来越糟,于是便道:“看来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越冬头一点,显出两分可爱,老夫人的心软成一片,她笑起来,“不如这样,咱们来比一比是我们先定下你的身份,还是你先与侯府彻底割席。”
越冬略皱了下眉,有些谨慎:“赢了如何?输了如何?”
老夫人道:“赢了你得自由,输了你是侯府千金。”
越冬没有立刻答应,这个赌约听起来输赢都是对她有利,但越冬没那么天真,她说:“你们一直说我是你家的孩子,那为何不肯听一听孩子的愿望呢?我希望在潭州过我自己的日子,你们若真的爱重我,难道不应该顺应我所求,护我周全,为何非要无视我的拒绝把我带回上京?你们一直在说会对我好,但是从头到尾却完全没有考虑过我感受。”
“你没有见过上京,没有见过潭州以外的世界,就觉得你现在拥有的就是你想要的。若是许多年以后,你和那位梁娘子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上京,为上京繁华所折服,恍惚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选择,又会不会责怪我们没有坚持把你带到上京来,让你又走了那么多的弯路呢?”老夫人说话很平缓,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越冬斩钉截铁:“我不会后悔,我只会感到骄傲。”
老夫人对越冬的豪言不置可否,她说:“你连侯府都还没有完全见识过,就说这样的话未免太早了些。”
“一点也不早。”是她醒悟得太迟,侯府也好上京也罢,皆不是她所求,再好,她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