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娘哭得伤心,说是她怀前几个的时候也摔过跤,还天天下地干活,怎么前几个姑娘一个个都没事,唯独她的宝贝儿子还没出世就没了。
越冬觉得脊背有些凉,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大堂姐还是要嫁给那个姓刘的鳏夫。
那么她呢?是不是也一样?
而二伯娘也并有生下过儿子。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吗?
“阿姐。”小妹抓住越冬的手,“你很冷吗?手好凉。”
越冬低头看着小妹,小姑娘脸上丝毫没有对未来的恐惧,她对未来充满期待。
也许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未来。
大堂姐要出嫁了,要脱离这个家了。
而她将有一顿好饭菜吃。
越冬觉得很窒息,一张看不见的网将她密密麻麻地裹住,她看了眼眼含不忍的何氏,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一门好亲事。
大堂姐脸上也没有笑意,她的父母亲人把她卖了,她实在笑不出来,路过越冬的时候,她看了越冬一眼,眼里蕴含着艳羡与怨恨。
如果越冬愿意把她引荐到绣坊里,那么她也许就不需要嫁给现在这个人了。
但是越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场亲事草草结束,越冬又走了,走前她让她娘给她说一门亲事,先定下来,成婚可以往后拖一拖。
何氏拉着她的手,焦急解释道:“我不会像你二伯娘卖掉大姐儿一样卖掉你。”
越冬说:“不是二伯娘要卖大堂姐,是爷爷。”
何氏听不懂,越冬又说:“四叔一直考不中举人,要到县学去读书,需要银子。”
何氏听得瞠目结舌:“那……那也不能就这样草草嫁了你大堂姐……”她越发拉紧了越冬的手,“娘不会让你也被卖掉的,还有你小妹,谁都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越冬回到绣坊,抓了在忙的梁稚月,问她:“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我的新式样,你会怎么做呢?”
梁稚月瞪了会儿眼睛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那也不难,我还有些金银首饰,且当些银子,再紧一紧裤腰带,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不对。”越冬摇头,“熬不过去。”
梁稚月把她拉到一边,说:“我的确有法子解决,但是不能说给你听,那法子我自己想起来都恶心,你这样好的姑娘不要知道。”
越冬似懂非懂,也不好再追问。
离开了郑家村,远离了大堂姐的婚事,她又清醒过来,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徒给自己增加烦恼罢了。
过一日算一日。
过一天赚一天。
都不重要了。
越冬又想开了,心情轻松起来,窝在阳光下绣帕子,她没画图,直接往帕子上绣。
绣那只她去蹲守了两次的老虎。
捕食时的凶猛,餍足时的优雅,老虎是活的,她的手帕似乎也是活的。
她又想起那个少年来,大约是当时太害怕了,她已经想不起来那少年的面容,又或是所谓的少年其实只是她的臆想,她根本没见过这样一个少年。
帕子上的老虎看着她,正一步步走近它的猎物。
“越冬!”梁稚月在楼下叫她下去。
梁稚月拎着血淋淋的肉:“今日得了一条新鲜的鹿腿,我们烤来吃。”
越冬略隔得远些,这鹿腿叫她想起来那只老虎的晚餐,“哪里得来的?”
“路上遇到的,我瞧着新鲜,拿了两件冬袄与两匹布换的。”梁稚月很是自得,觉得自己做了划算的买卖。
越冬道:“亏了。”
梁稚月却不觉得,“亏不亏的,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吃就是了。”
梁稚月没再叫其他人,就他们两个自娱自乐,“我听柴大娘说,你家二伯家想送你堂姐妹去镇上那个绣坊?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给你办了如何?”
“不必。”越冬说,“不急。”
“你这性子慢悠悠的,既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像是什么都想到了。”梁稚月喝了酒,有点上头,又开始胡言乱语。
说了两句又转了画风:“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置新衣,又到了我赚钱的时候了。”
越冬惯做倾听者,梁稚月便说个不停,“你日日往那作坊里跑,又憋着什么大招呢?也说给我听听?”
越冬回答她了:“给你在州府立足做准备。”
梁稚月一下子就醒了,兴奋地扒拉越冬:“什么准备说出来听听。”
越冬抽回手:“还早着呢,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