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很懊恼,她旁边那少年的一双眸子却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看起来干这种蠢事的不止她一个,但是人家手里有刀有箭,看着有些本事在身上,不像她,愣上。
老虎漫步在丛林之中,踏过高低交错的杂草灌木,慢悠悠走着。
越冬盯着它看,眼看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而老虎猛地一扑,和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野兽撕咬在一起,一口断喉,再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晚餐,收拾干净自己,最后慢悠悠地离开了。
越冬瞪着眼睛,久久没有动弹。
她觉得那只老虎咬断猎物时的鲜血溅到了她脸上,是温热而黏腻的。
“嘿!”少年伸手在越冬面前摇了摇,“它走远了,我们也快走,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越冬愣愣地跟着走了。
走出去好远,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寒意顺着冷汗扎进皮肤里,越冬觉得自己约莫又要大病一场了。
她忽然想起来。
她已经见过真正的老虎了。
她进山蹲守老虎,而后才丢了帕子,那次她其实蹲到了那只老虎,然后僵在原地,最后冻病了。
原来这种蠢事她做了两次。
越冬想打自己两巴掌,想想又忍了,一件蠢事做了两回已经够可怜的了,自己就不要给自己罪受了。
放过自己。
“你胆子可真不小。”那少年见越冬回过神来,却还十分忐忑,便同她说起话来。
“你也是。”越冬略敷衍。
少年也不介意:“怕是要走快些,太阳要落下去了。”
越冬点头:“对。”说着脚下也跟着加快速度。
少年又问她:“你怎么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越冬这才真正回过神来,朝手臂上装了些野菜菌菇的篮子示意了一下,又问他:“你又为什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少年展示了手中器具:“我来打猎。”
越冬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瞧着你像个读书人。”
“是吗?”少年轻笑,没有否认,“我打猎也很厉害。”
越冬表示不信,他一个猎物也没猎到。
少年道:“我今日追着这只老虎的踪迹来的,只可惜……”
他隐了后话,越冬也不傻,道:“你这意思,大约是因为我耽误你猎虎了。”
少年爽朗一笑:“倒不是,我忽然发现高估了自己,那老虎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打败的,但是因为有姑娘的存在,我就可以说是怕牵连了姑娘,所以放它一马,于是便不丢人了。”
越冬也笑起来。
太阳落得很快,密林里一下子就暗了。
越冬又生出危机感来,对方有刀有箭,她什么都没有,还是太蠢。
少年似是感受到越冬的不安,把刀鞘递给越冬握着,“你跟着我走,小心些。”
越冬看着这少年的背影,心道这是个有玲珑心的人,察言观色极为厉害。
也是个真诚的人。
他们在密林之外分开,没有互换姓名,各自道别,各走一边,各归各家。
等等。
越冬脚下一顿,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小弟和小妹在老书生家蹭了一顿晚饭,阿姐不来接,他们就不打算走。
那个家里太憋屈了。
谁也不想待。
越冬踩着月光来接妹妹和弟弟,同老先生道了歉,将采来的野菜菌菇留下,把人接走了。小妹趴在小弟背上听着阿姐的问话和阿兄的回答入睡。
何氏在家里坐立不安,三个孩子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回来,她很担心,这一个下午她的心都在突突地跳,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郑老三睡得呼呼作响,压根不操心。
她恨恨地拍了丈夫两巴掌,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郑老三迷迷糊糊地挠挠头,嘟囔一声,又睡了。
“娘。”越冬的声音染上了秋夜的寒凉。
何氏急急上前:“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越冬把空篮子放在桌子上,道:“不小心走深了。”
何氏接了小妹放去床上,担心道:“那林子深处有大虫,你且小心些,不要往深处走。”
刚刚见过大虫的越冬身体僵了僵,认真道:“好。”
她保证她再也不会干这种蠢事了。